老先生临上车前的眼神，能将她千刀万剐！
许佛纶抿嘴笑。
离了人，柳瑛活泼起来，“你我这个身份，何必往高处爬，回头跌下来，可是要粉身碎骨的！”
前车之鉴？
许佛纶厚道，不拆穿，“看起来柳瑛姐姐是想明白了。”
真要拿主意却不像口舌之争这样信手拈来，柳瑛退缩了。
许佛纶转头看她，微暗的暮光里，她的笑蛊惑人心，“一无所有怎么就不敢放手一搏，连你都要瞻前顾后，我请你入伙，岂不是要吃亏很多？”
柳瑛咬牙，“你能保证我得到‘花国皇后’的称号吗？”
“不能。”
柳瑛嗤之以鼻。
许佛纶笑，“但我能给你机会，让你登报，出尽风头，叫世人知道曾经的柳瑛小姐，仍旧风华绝代。”
柳瑛动摇了。
许佛纶将折好的纸片递给她，“慢慢想，这是我秘书庞鸾的电话。”
饭店前分别，她冲柳瑛眨眨眼睛，“我希望最后是好消息哟，柳瑛姐姐。”
然而庞鸾最先接到的电话，来自康家。
她给许佛纶端茶，提起这个消息，“许先生，钦少五分钟前来电问您。”
许佛纶眯起眼睛，“拜访大太太的，周曼蘅还是林祖晋？”
庞鸾细长的凤眼闪过厌恶，“林祖晋，您刚离开香山，他后脚就从康家赶到，还枪杀了随行的司机。”
许佛纶从衣柜里挑了套格子马甲和灰色猎鹿帽，慢条斯理地换衣服，“怨不着有家他不叫回，看起来康家今晚上又不得安宁了。”
康家大太太不待见许佛纶在全北平家喻户晓，林祖晋进康家准没好话，支开康秉钦，上她这儿问革命党还是杀手，或是前晚上没办完的事给办了？
痴心妄想！
见她出门，庞鸾紧紧跟随，“先生，外面不安全，回头钦少问起来，我不好交代。”
“我用得着跟他交代？”
许佛纶横她一眼，“电话再来就跟他说，等我姓康了，他再要交代。”
康秉钦并没有再来电话，为着之前那通，康家已经闹得鸡飞狗跳。
大太太陶和贞气过了劲儿，至高无上的威严成了苦口婆心的无奈，“早些年你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毕竟爷们儿年少轻狂，可如今你都二十九了，也有正经的未婚妻，纵使你不顾着康家的脸面也得看着曼蘅。”
周曼蘅陪着大太太坐，垂着头，委屈又羞涩。
康秉钦的烟抽完了，厌烦她半死不活的样，转身上楼。
“站那！”陶和贞又被他燎着了，“被那起野路子女人蒙蔽了，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家人的话都不听。”
康秉钦没动。
陶和贞火气难收，“土匪窝里藏过的女人有什么好心肠，扒着你七年不撒手，这还没吃光你的血肉就吸上林家的狗崽子，康家是要脸的！”
周曼蘅见势又要吵，急忙低声劝。
老生常谈的矛盾，康家下人早早退避三舍，康秉钦接茬上楼，嘲弄道：“妈，气大伤身，我去祠堂跪着，给祖宗赔罪！”
外头的风雨，客厅的哭劝，随着地毯上收短的阴影，尽数消失。
祠堂里晦暗不明，他烟瘾又犯了。
掏出马口盒，窗户就有异响。
枪口探出去的一瞬间，就被只雪白细嫩的手握住——
“康秉钦，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