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进来，张老师笑得很是慈爱，“今天又是小韩送你过来的？”
说完用手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镜，“要我说你们赶紧把这婚事给办了，就什么都定了，我和小杨还等着喝你们喜酒呢！”
张老师口中的小杨就是杨老师，也是他的妻子。
两人在B大校园相识相知并相恋，几十年如一日，一直携手走到今天，依旧恩爱如初。
张老师话音刚落，杨老师就哼了一声，“我看你是想变着法喝酒了！”
张老师一脸严肃，“谁说我想喝酒了？没有的事！污蔑！全都是污蔑！”
张老师嗜酒如命，偏偏去年检查出来身体出了问题，所以杨老师管他管的特别严。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要开工作室的原因。
就是想要谢绝外面那些人情往来，好叫张老师养病。
“不过老张说的对，你们确实该结婚了。”杨老师收了最后一笔，放下画笔往这边走来，我赶紧上前扶着老人，她拍了拍我的手，笑的很是开心，“你这孩子就是有眼色，我就喜欢你这股子贴心劲儿！”
我扶着杨老师坐下，一边帮她捏肩一边笑着说，“已经在考虑了，韩盛他最近特别忙，我们商量着等过了这段时间，十月一正好有时间，到时候办婚礼也不迟。”
“十月一？日子好是好，就是太久了，这还有大半年呢！”
“没事，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我笑着说，“我还嫌早呢！”
“行了！你这丫头就嘴上说说，心里指不定怎么着急呢！”杨老师说完指了指画桌，“院子里的牡丹不是开了么？去，画一幅牡丹图来给我瞧瞧！”
我明白这是杨老师又要教我本事了，就赶紧去了。
一幅画下来已经是中午一点多。
等画完最后一笔，我这才出了一口气，认真看了下确认没啥问题后，吹干上面的墨汁，就拿给老师去看。
杨老师还没开口，张老师就哼了一声，“垃圾！”
我依旧笑着，没有半点反应，见我这样，张老师又说了句，“糟蹋笔墨！”
杨老师接着开口，“该重的地方轻了，该轻的地方重了，笔尖瘀滞，墨晕成团，想要逸气之感却满纸轻浮！真是糟蹋笔墨，污人眼睛！”
我听的很认真，半点难过和生气都没有。
在杨老师将我的画批评到一无是处，成了张老师口中的垃圾之后，终于叹了口气，说了句肯定话。
“不过感觉还是对了！”
听到这句，我笑了笑，又赶紧压下嘴角，乖乖点头，“学生知道了，多谢老师指导。”
两位老师在生活中有多和蔼可亲，在学术上就有多严厉苛刻，可以说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记得我当初拜师时，画了一幅青竹图给老师。
结果对方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拂落在地。
转头就对工作室的小姑娘喊道，“还不快来把房间打扫干净，一天到晚也不看着点，什么脏东西都在里面！”
我明白这话其实是说给我听的。
比杨老师过分的是张老师的举动，他像是没看到那幅画似得，还在上面踩来踩去。
自己精心画出来的画被人这么对待，可奇怪的是我当时竟一点愤怒都没有。
实在是两位老师的本事惊为天人，叫我自叹不如到无言以对。
只有看过杨老师的画，才会知道自己画的究竟有多差劲。
何况我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说要跟着两位老师学本事的。
当时我以为我肯定会被老师拒收，没想到老师竟然收下了我。
之后我就一直跟着老师学习，中间多难听的批评我都听过，早习以为常。
不过今天能得杨老师一句“感觉对了”，而且张老师也没有再拿我的画擦地板，说明我的画功真的进步了。
那天下午，在杨老师的指导下，我又画了一幅。
收了笔之后，杨老师点了点头，说了句，“虽然不堪入目，但还是继续努力。”
“谢谢老师，多亏老师教导有方！”
杨老师笑了笑，突然说，“这么多年有不少人花重金，挤破了头，绞尽脑汁地想要拜我为师，但我都看不上眼，偏偏就收了你这个个半路出家，什么本事都没有不说还一塌糊涂的笨蛋。”
我心中一动，问出了我想了很久的话。
我问老师，“老师，既然如此，那您当初为什么还要收我为徒？”
“因为你笨！”
啊？
这是什么理由？
一旁的张老师看不下去了，说，“她是看你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好欺负，这才收了你！”
“别听他瞎说。”杨老师瞪了他一眼，“来拜师的人被我批评之后，难免心生不服，要么愧疚自卑，要么愤怒难忍，唯你一直笑着，什么表情都没有，还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是个苗子，心性好，就冲这点都说明你是做这块的料！”
我心想这理由太不充分了，前来拜师的那么多，能做到我这样的肯定不少，为什么就偏偏是我？
果然，就听杨老师说，“当然，这些都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眼缘。”
她说，“都说人和人讲究缘分，这话一点都没错，你当初拜师那幅画简直不堪入眼，但奇怪的是我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你的性子，所以说这一切都是缘分！”
我也笑了，“是，这是我的福气。”
等收了画具，已经是下午五点四十。
“小韩六点就来了吧？”张老师说，“今天晚上没什么事，不如一起去家里吃个饭，正好尝尝你杨老师的手艺。”
“那怎么好意思？”
杨老师笑着说，“嘴上说不好意思，也没见你之前少吃几次。”
杨老师厨艺很棒，做出来的菜色香味俱全。
自从跟着两位老师学习，我隔三差五被投喂，感觉整个人都胖了一圈。
我笑着说，“那行！等下我们一起过去！正好韩盛有车，您就不用叫司机来接您了。”
没想到原本说好的事，突然就出了变故。
工作室的一个小妹妹进来说有人找我，我出去一看，竟然是陈晨。
如韩盛所说，好久不见，陈晨确实变了很多。
之前的阳光温柔被成熟稳重取代，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精英人士的味道，叫人望而却步。
见我出来，陈晨上前两步，表情很激动，但又硬生生被他给压住，“小佳……”
他踌躇半响，“好久不见。”
我看着他，表情冷淡，如同漠不相识的路人，“你来干什么？”
“我来找你。”他不在乎我态度冷漠，“我还以为你不肯见我呢！没想到你出来了。”
“进来通知我的小妹妹没说来的人是你。”
“没关系，你肯见我就好。”
“陈晨。”我问他，“这次你和韩盛公司一起竞标的时候，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韩盛问你了？”陈晨笑了，“果然不出我所料。”
一听这话我瞬间就明白我猜的没错，我就说，要不是陈晨在韩盛面前说什么，韩盛怎么会是那个反应。
“陈晨你这样做究竟有意思吗？”我冷笑，“告诉韩盛我和你发生关系了，拿莫须有的事情来给我们添堵，你幼不幼稚？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拆散我们吗？”
陈晨不以为然，“拆散你们是不可能的，但给你们添堵倒轻而易举，何况这种事情发生的多了，我就不信韩盛他能继续爱你如初！”
“陈晨！你太过分了！”
“过分？”陈晨眯起眼睛，“究竟是谁过分？当时我和你那么恩爱，是韩盛硬生生把你从我手中抢走的！如今我不过是把他之前从我这里拿走的，原分不动的要回来而已，怎么就过分了？”
“而且，韩盛他如果真的相信你，你就不会来问我这些话了！”
“陈晨你确定你要这么自私吗？”我被气笑了。
陈晨反口质问我，“我自私？你竟然说我自私？我这么做究竟是为了谁？”
“为了谁？当然是为了你自己！”我被气笑了，“你自己得不到幸福叫别人也得不到，你真的很自私！自私到叫我恶心！”
“恶心？你竟然说我恶心！”陈晨咬牙切齿，狠狠看着我，“你以为你的韩盛有多好？因为我的几句话就相信我和你发生过关系，相信你和我之间有了孩子，明明心里介意到要死，表面上还和你恩恩爱爱，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你说究谁才最恶心？”
我被陈晨的话彻底震在原地，我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说什么？”
“难道我说错了？”陈晨脸上的笑容叫我恐慌，他说，“当初你真的和我发生关系了，还跟我生了一个儿子，我说的对吗？”
“你胡说什么？根本就没有这种事情！”我指着大门方向，“你给我走！这里不欢迎你！”
“怎么？不认账？”陈晨拿出手机，点了几下，上前一步，将手机放在我面前，“既然你死不认账，那我只能叫事实说话了！”
说着一个视频出现在我面前，视频模糊，已年代久远，但明显可以看出里面的主人公是我和陈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