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虽有心，但慌乱之下，此刻的话语仍是不着边际，听着有些莫名其妙。
“陆景琰！”马萍的惊呼仍未停止。
“是啊…呵呵，意外吧…”陶堇年脸上的挂着僵硬无比的笑容，回应道。
“陆氏集团的……”
马萍口中念叨着，似乎脑中已经剥去了曾经痛骂过得那小子的记忆。
“阿姨，”陆景琰看了看用身躯堵住大门的马萍，终于开口道：”能让我们进去了吗？刚才在路上，阿年的身体就不舒服。”
该死！刚才那个蠢透了的谎言为什么陆景琰一直记在心里啊？
陶堇年脸顿时红了，别过头去，说不出一句话。
马萍听了陆景琰方才的那句话，嘴里无意识的应着，眼睛瞪在他脸上，身体僵硬的挪开几步，靠在门边上。
陆景琰轻轻笑了一下，倒是主动反客为主，牵着陶堇年，来到客厅内。
“妈…”陶堇年看到客厅中的马萍这幅样子，心中一慌，母亲该不会是被吓出什么病来了吧？
“我没事，臭丫头！”这声呼唤让马萍终于回过了神，“快去给陆氏集团的总裁买菜做饭去！”
“嗯，好，”陶堇年应了一声，“菜我昨天已经买好了，放在冰箱里。”
“臭丫头！”马萍怒吼，“家里那点小菜哪够啊，我现在就去买！”
“没事，”阿年做她喜欢做的菜就好。”陆景琰话音才刚落，马萍的身影已从楼道中消失。
陶堇年尴尬的笑笑，不敢去看陆景琰的眼睛，随意为他添了一杯茶水，说道：“你也知道，我妈就是这种性格。”
“她对你很严厉，”陆景琰双手接过那杯漂浮着茶叶的热水，“阿年，但我觉得你似乎不怎么开心。“
“不是这样的！” 陶堇年慌忙否定，态度激烈到连她自己也觉得不自然，声音赶紧放缓，说道：“母亲她其实很疼爱我的，她只是性格如此而已。”
“我理解，”陆景琰轻轻饮了一口茶水，“我的母亲也是这样，对我严厉，哪怕是在别人面前，依然不肯有片刻放松。”
陶堇年心中一动，这么多天，倒是头一次听到陆景琰说起过他的母亲。
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阿姨她是个怎样的人呢？”好奇心的驱使下，陶堇年忍不住将问题说出了口。
“你想知道？”
陆景琰回过头，温柔的眼神划过她的脸。
真是失礼，自己怎么能随便询问别人的家事呢。
陶堇年心中一阵羞愧，“不，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不回答也可…”
这话才出口，就被陆景琰打断。
“没什么，不是什么多要紧的事，何况是对着你。”
“恩…”嘴里轻轻应着，陶堇年心里更不自在了。
“我妈妈是个很好的人，从小到大我都很尊敬她，也可是尊敬而已。”
说起自己母亲的陆景琰，脸上挂着一丝惆怅的笑容。
“阿年，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吗？哪怕是自己最亲的亲人，也感受不到快乐，从始自终的，只是冰冷的崇敬而已。”
他所说的，陶堇年只是似懂非懂，因为她与马萍之间的关系，既没有崇敬，也不是亲近，更多的，只是一种施压与忍受的关系而已。
而自己与母亲之间关系的考量，陶堇年从来都是未曾好好想过的。
“我这么说，听起来一定很愚蠢，对不对？”陆景琰见陶堇年一直未有说话，叹了一口气问道。
“不，不是的，”陶堇年慌忙作答，然而说完了这四个字后，却又想不到该用什么话语来补充，只好匆匆敷衍作答，“我只是觉得你和你母亲的这种关系，也挺好的。”
说完之后，却低下了头，陶堇年总是在不自觉的掩饰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在面对陆景琰的时候。
而她的一切小动作，早就被陆景琰尽收眼底。
“和家人之间相处，有时候真的很累，”陶堇年继续接道，“你大概是不会相信，我上大学的时候，还曾经考虑过偷渡到一个远离尘世的海外之国居住呢。”
“哦？”陆景琰看了她一眼，饶有兴趣的发问，“避世隐居吗？”
“是这样吧…”陶堇年笑了一声，“当然喽，这想法实在是幼稚的可以，但是，你不知道啊，那时候，哪怕是在校园，我的心…”
话说到这里，陶堇年顿了顿，见到陆景琰正在用温柔关切的眼神看着自己，于是默默的吞了口口水，接着往下讲。
“我的心都活在煎熬之中，像是在水盆里游动的鱼，像是纸杯中生长的草，那种感觉，就和…”
“就和窒息一样。”结果她未完成的话语，陆景琰补充道。
“是啊，”陶堇年不自在的笑笑，“你看，这种荒诞的想法，也就自然而然的诞生了，到现在说出来，连我自己都感到可笑呢。”
“很幼稚吧？”
她语速飞快，明明是对自己过往心理历程的倾诉，却像是一个蹩脚青涩的播报员在磕磕巴巴的念自己的稿件。
说完之后，连陶堇年自己都觉得不顺畅极了，慌忙之下，用一句自嘲结了尾。
“不，”循着话语的痕迹，陶堇年望过去，陆景琰此时的眼神，就像没有风刮过的海面一样平静。
这使她出现了一时的慌神，那让人想起那些记录片中常出现的大海镜头，而陆景琰的眼睛，则是有了生命的海面，他看着陶堇年，正如看着一只正在从蓝色水面上飞跃的海鸥。
“我感觉得到，你的心里，并不是那么想的。”
他没必要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的，陶堇年咬紧了牙，被看透的内心中充斥着不忿的情绪，只是一场扮演而已，他的眼神却像是一双沾满腥臭泥土的双手，一次一次的，无法阻拦的，往自己内心深处挖去。
空气凝滞在原地，眼神相对间，寂静无言，陶堇年说不出一句话来。
许久之后，是陆景琰开口，打破了沉寂，“阿年，” 他勉强的笑笑，“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