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骗自己。
他的伤心与痛苦都是真的。
“我满脑子都是你，我心里也只有你，你走之后，我努力思考，究竟是哪点伤了你的心？可我想不出来，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在我脑中翻来覆去过了好几遍，可我却始终想不出来。”
他看着陶堇年，嘴角牵动，无力的笑了一下，“我是不是真的很笨？”
陶堇年不知该如何回答。
陆景琰依旧在望着她，他的眼神令她心痛。
她忍不住伸出手，理了理陆景琰凌乱的头发，“你不笨，是我太傻了，傻到真心假意都认不出来。”
陆景琰握住她伸过来的那只手。
“阿年，你……”
“是我太傻了，明知道陆总只是想要玩一玩而已，却总是放不下自己的真心，不肯认真陪陆总玩玩。”
“够了！”一声沉喝，让她的手忍不住抖了抖。
“不要叫我陆总，”陆景琰冷冷道：“从今以后，你是恨我也好，爱我也罢，只能叫我陆景琰。”
“陆总这个称呼，令我厌恶。”
“好的，”陶堇年笑笑，那笑容虽然美丽，却因为鲜红唇色的缘故，显得冰冷又高傲，“陆景琰。”
“从刚才到现在，你已经问了我太多问题了，”陆景琰喘了一口气，说道：“而我，也准备了一个问题，要问你。”
“请说。”陶堇年回道。
“你现在……”犹豫了一会，方才开口，像是下定了所有的决心一样，陆景琰缓缓开口道：“……还爱我吗？”
我现在还爱他吗？
几乎是同一时刻，这句话也出现在了陶堇年心中。
如果可以的话，如果自己能足够坚强、冷酷的话，她很想立刻说出“不爱“两个字的。
这两个字犹如弯刀利刃，堵在陶堇年的喉咙内。
让她痛苦，让她嘶哑，让她不得安生。
这两个字此时也在拷问着她：
你真的不爱他了吗？
陆景琰双手捧在下巴上，看着她。
他的眼神充满了期待，还有恐惧，毫无疑问，他在等待着陶堇年的回答。
而陶堇年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想说出不爱两个字的，而她却无法说出不爱两个字。
毫无疑问，自我厌恶逐渐升腾而起，斩不断的情丝在心中蔓延，化作绳索，将陶堇年牢牢捆住，动弹不得。
自己果然是个自欺欺人，一错再错，口是心非的女人。
………
许久过去了，陶堇年依然没有勇气说出那两个字。
陆景琰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回答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痛苦吧？”
自己的心思被轻易堪破，这让陶堇年感到很不好，她别过眼去，不去看这个男人。
而陆景琰的话还在继续。
“我又在勉强你了，明知道你会痛苦，还在要求你回答这个问题。”
桌下的手捏成拳，陶堇年暗暗咬牙，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可以用意想不到的话语来刺破她的心呢？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或许是不想让自己输的一败涂地，陶堇年主动开口，看着陆景琰，道：“当时我只觉得，这样一个完美无缺的男人，是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的。”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陆景琰笑着叹了一口气。
“那时候你第一次到我的公司来，你在台下，我在台上，记者像马蜂一样围绕在我身边，可我的眼睛只追随着你，当时我看你，就像在看一张就影像中的人物一样。”
他张了张枯干的唇，缓缓将那句话道出。
“而我将一个朦胧不真切的人物带回现实，犹如大海捞针一样。”
大海捞针……
带回现实……
一个恐怖的设想在陶堇年脑中出现。
“陆景琰，”她忍不住叫出声，“我办理结婚证的时候，那次工作人员的失误…“
“阿年，对不起。”
陶堇年一下子愣住了，“你……”
“是啊，是我操作的，传说中的陆氏集团的总裁，通过操纵一个民政局的小职员的手段，来寻回自己心爱的女子，这事听起来很荒诞、很可笑，对不对？”
“我开始不想说出来，后来不敢说出来。但这时却不得不说出来了，阿年，我不想再瞒着你任何事，因为你不想我对你这样做。”
这话如惊雷一样落在陶堇年心中，可此时的她，却连一丝惊奇的表情都做不出来，就好像陆景琰的那句话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
沉默片刻之后，陶堇年才用手捂着嘴，默默笑了。
原来自己自以为是的不幸，才是别人一念之差的操控而已。
原来自己进行过无数次的努力，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成功。
陆景琰看着她这番表示，也慌了。
“阿年，你别这样，如果生气的话，怎样都好，就是别…”
“陆景琰，我不生气，我没有生气。”陶堇年没有说谎，此时她的心中，的确是感觉不到一丝怒气的。
“别骗我！我知道我做的不对。”
“我没有骗你啊，”陶堇年轻轻道：“陆氏的唯一继承人，居然肯在一个小女子身上下这么大的功夫，此时此刻，我只有荣幸可言。”
陆景琰咬了咬牙，没有说出一句话。
“对了，你方才不是问我爱不爱你吗？当时那个问题，我想了好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我真是…笨到极点了啊。”
“但好在，”她眼神迷蒙，望着陆景琰，“我现在终于想出答案了。”
陆景琰的神色一下子变得黯然无比。
他喃喃道：“陶堇年，等等…”
可是陶堇年终究不肯再“等等”，那句话已经说出了口。
“不爱。”
陆景琰的心一下子凉到谷底。
“你是在说气话的，对不对？”他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静，脸上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们之间，还会有很多时间，很多故事…”
“通通没有了，”陶堇年叹了一口气，露出无奈的眼神，“陆景琰，你又何必一直自欺欺人呢？”
就像她那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