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在骂她，明明吼得好大声。可是，那些声音的花，就像一颗颗糖果，在他怒火的灼烧下点点融化，让浸心的甜蜜淌满灵魂每一个角落。
“真的。就像夜影那样？”她望着他早已泪流满面。
傻瓜，夜影是男人，她是女人，两者如何相提并论？“是的。”可只要她能乖乖回到他身边，继续当那个呆呆地小女奴，他愿意给她永不分开的承诺。
只是他不知，许诺这刻――他的眼、他的唇、他的心……有着何等的温柔。
“呜……”他的回答就像一颗定心丸，让她抛开他曾经对她做出的伤害。她再也忍不住望着他，嚎哭出声。
原来一直是她误会了他，她一直以为那个赌约隐含的意思是――她没用，因此他用她打赌，像扔掉垃圾似的赶她出府。可是不是，他还记得她，还记得将她带回将军府。
“傻瓜。”她的泪纯洁得像朵莲花般在他心中绽放。他伸出健壮的手臂，将她揽入怀中，取出她紧握手中的黑色帕子，细心为她拭擦满脸泪水。
真是难看！可这张丑陋而瘦弱的躯体，偏偏让他感到充实和满足。
想到她不在的这些日子，一个人待在房中，那种冷彻心扉的寒冷和孤独，看着丑奴儿身上那套不属于他的衣裳。
他心头没由来荡开一圈慌乱，眉心一蹙，便忍不住将她的脑袋，紧靠在胸膛。
“等打赌结束后，我就带你回去。”这一刻，他不在乎最后的结果输，还是赢。他只想早日让丑奴儿回到身边。似乎唯有看到她那份又丑又蠢的表情，他才会放心，才能安心。
回去？那不是看不见月华呢？小小的挣扎在丑奴儿心中一闪而过。“呃。”她顺从应声。回去后，她就能再次看见夜影和若兰。那应当是让人高兴的事情。
“还有十五日。”他拨弄着她黑顺的青丝。猛然，月华那张温和的颜容出现在他脑海。他胸膛一闷，莫名的不安快速充盈眼瞳。
“奴儿。”他再度捧起她的面颊，认真凝视着她宛如小鹿般的眸色，“我要你发誓。此生，只有我一个主人。绝对不离开我，绝对不背叛我！”
他是她的主人啊！只要他不卖掉她，他永远都是她的主人。她又怎么会离开他和背叛他呢？
她疑惑地盯着他，虽不懂他此举目的何在，却依旧认真点点脑袋：“你是奴儿的主人，没有你的同意，奴儿绝对不会离开你。就算有一天你不要奴儿，我也不会背叛你。”
“很好，很好。”带着薄茧的手指，轻缓地在她脸颊摩挲。一种难以言语的满足感，让他整个人变得清爽起来。
望着丑奴儿身后那片，透过窗棂斑斓交错洒在地上的阳光。温柔的笑意浅浅挂在他唇边。也许是他多虑，华贵如月华，怎会看中一个丑陋的小女婢？
春暖花开，百兽繁殖。这样的季节适合郊游，却不适合狩猎。文武百官中，众多皇子皇孙中，皇上独独邀他狩猎。
其用意――
看着梳着落凤髻，画黛眉，贴花钿，着金泥簇蝶裙……容妃的侄女公孙水柔，月华手执纸扇淡淡含笑。
日前宫中最有势力的是容妃，最得宠的确实蝶妃。照理说，这种皇室小宴，应当由最得宠的蝶妃在皇帝身边作陪。
可眼下……容妃、二皇子、公孙水柔，与其说是皇家私宴，倒不如说是容妃私宴。让公孙水柔成为安国王府的王妃？这主意恐怕也只有容妃想得出来。
“水柔，安国王爷可是大兴栋梁。为国日夜操劳，你难道不应当代姑母敬他一杯？”容妃手执象牙雕凤团扇，柔笑着提醒坐在月华身边的公孙水柔。
“是。”公孙水柔含笑执杯，秋眸含水望着月华，嗲声嗲气道，“水柔虽多次与王爷相见，但奈何难遇今日这般私聚。今日机会难得，水柔在此借花献佛敬王爷一杯。”
姑母――不正耀显着容妃和公孙水柔彼此的关系亲密吗？代姑母敬酒――就算皇上不在，轮不到她容妃来为大兴操劳。她以为她是谁？皇后吗？
还有那个公孙水柔。生怕他不知晓她迫不及待，想要嫁给他成为位高权重的安国王妃，那丁点心思吗？
月华脸上笑容不变，眼角余光瞟了眼，正坐龙椅嘴唇凝笑的皇上一眼。
谁不知大兴男子，贪恋美人者多，广纳姬妾风盛，娶妻相守者少。就连当今皇上，拥有美人无数，却从没有兴起半丝立后之念。
为何，他偏偏要在此刻，撮合他和公孙水柔呢？难道说，皇上已与容妃达成了某种协议？比如……借他的权势，另立凌宇为太子？
月华被自己心中冒出的念头，惊了一跳。可他表面却依然如春风含笑，端起自己桌上的酒杯，转向容妃朗声应答：“多谢容妃敬酒。本王身为大兴皇室一员，为大兴江山操劳，是本王生来已尽的职责！”
话毕，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又侧身取过丑奴儿捧在掌心的酒壶，为自己添上一杯新酒，起身冲着皇上行礼，单膝跪在地上又道：“臣子当以君王为天，百姓万物为地。月华身为臣子，又得皇上眷顾，委以重任。身处朝廷一日，必定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如此良宵难得，月华在此借甘露，上敬陛下一杯。愿陛下龙体安康，福泽万年。而月华身为臣弟，必追随陛下左右，誓为大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一直知道当今皇上虽重用他，但也提防他。因此他远曜天，而向皇上明心意。皇上也的确重用他，让他去牵制曜天。
但没想到，另一方面皇上对他的猜忌却更重。甚至到了，将他拉至容妃阵营，让他进一步与曜天决裂，远离太子夜阑的局面。
月华暗自瞟了眼含笑的容妃。究竟容妃用了什么法子，掩盖二皇子凌宇夺储位的野心，让多疑的皇上同意他们拉拢自己的主意？还是说，皇上已到唯能信任容妃和凌宇的地步？
“好！”容光焕发的皇上，举起金光灿灿的九龙杯，毫不犹豫一饮而尽。
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情绪……望着高高在上的皇上，月华浑身一片冰寒。他可知，他虽然身为他的大哥，但从他登位那日起，他却越来越不了解，也越来越不懂他！
这样冷酷的皇上，这样复杂的江山，他还有必要守下去吗？坚守“文治江山”的承诺，当真就正确吗？
他低头目光凝重的望着杯中美酒，压抑着心底的刺疼，仰头将杯中酒饮尽。好苦！酒苦得钻心，但他却笑得很柔。柔得不染尘世，让人移不开视线。
“如此的贤良忠臣，皇上你还舍得让他继续跪着吗？”容妃拥着一身华贵的气质，温柔向看着月华出神的皇上倚去。
“快起来，快起来。”皇上微微一怔，连忙含笑命月华起身。
“谢，陛下！”月华揽起衣袂，优雅退回座位。
容妃今日频频示好，当真只为表明有意与他达成同盟，并撮合公孙水柔和他的婚事吗？
按理说，依照容妃狡猾的智谋，阴冷的手段。对自己出身寒微极度介怀的容妃，又怎会大肚到拉拢自己以前主子的儿子，成为同谋这样的事情？
她究竟在盘算什么？月华暗自打量着容妃，心理盘算着所有可能性。
“良臣难遇，皇上难道就不该赐酒一杯吗？”见皇上望着酒杯发呆，容妃不得不执扇半掩面娇笑提醒。
“赏！宇儿，你还不端酒敬你皇叔一杯？”皇上依靠龙椅，念着花白的胡须吩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