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没痊愈。”他额头青筋动了一下。本想问她飞嫣山庄秘密，可看看她瘦弱的模样，现在似乎还不是套问秘密的时候。
不如逗弄，逗弄她！”我们玩个新游戏可好？”疑问的语句，偏不含一丝商量的余地，“你不是识字吗？就罚你抄《孙子兵法》吧！”他起身取下《孙子兵法》扔给她，“抄不完，不准睡觉！”
“我……”以前在飞嫣山庄她就最讨厌读书习字，现在要让她抄从未见过的兵法，还抄不完不准睡觉……看着手中厚厚的书籍，她想要拒绝，却碍于曜天的暴戾而不敢拒绝。
她似乎不喜欢读书习字，那就对了。看着四肢慌乱的她，曜天唇角的笑意不由更浓，先前翻看军务的烦躁更一扫而空。他啐了口手中微凉的茶，再度将所有精力埋入军务中。
当第一缕晨光射入窗棂时，堆在大案上的军务，终于被曜天从头到尾都审批了一遍。他闭眼揉了揉太阳穴，端起桌上的茶啐一口，刚舒展开的眉心又蹙了蹙。
茶怎么会凉的？他抬起头正想将丑奴儿训斥一番，却瞧见丑奴儿正坐在文案左侧，脑袋半垂，握着笔的手僵在半空。
死丫头，他辛苦了一晚，她却在一旁睡觉。恼怒在心中点燃，他不禁多瞧了丑奴儿两眼。等等，她讨厌的眼睛正盯着手中笔尖了。
她没睡？好奇心胜过心中怒火，他凑上前，低低唤了声：“丑奴儿？”
丑奴儿丝毫不动。
他又加了一句：“奴儿？”
“嗯。”低哑的声音从鼻中冒出。
她到底醒着，还是没醒？看着她脑袋轻点两下的模样，他不禁动动唇角又道：“奴儿，抄完了吗？”
“快了。”梦中她正梦见嬷嬷罚她抄《千字文》。
快了？他看看她手中的文纸。的确她已抄到用间篇了。她这到底是真睡还是假睡？刚燃起的怒火，已被戏谑的好奇代替。
“奴儿。”他的声调中掠过一丝暖，“抄完后，再抄十遍好不好？”
“嗯。”她下意识乖巧继续应声。在梦中，她正听见嬷嬷说，抄完后，就端莲子羹给她吃。
他的大掌不禁伸到她眼前晃晃，见她丝毫没有反应。”扑哧。”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丫头，睁着眼也能睡？他轻轻摇晃脑袋，更好玩的是――她睡着了，居然还能应对他的提问。
将她调至身边的主意果然是正确的。他掠起盖住她额头的一缕长发，放在鼻尖轻嗅。微甜略留香……这味道就像此刻窗外的太阳，让人舍不得放手啊！
“奴儿，过几日随我回京可好？”目光落在她迷人的秀发上，那一刻他脑袋一片空白。
“嗯。”梦中她正快乐喝着香甜的莲子羹，而一旁的嬷嬷正揉着她的头发，叫她喝慢点别烫着嘴。好幸福！那一刻，她的五官统统上弯，开心笑了。
笑了！透过她空洞的眼瞳，他似乎能品到她笑得很幸福，很满足……那是他一辈子从未得到过的幸福与快乐。
“奴儿。”这一刻，他似乎能感到她的幸福，正透过她的发丝，一点点浸入他冰凉的心扉。”一辈子，不分离可好？”当问出口时，他呆住了。他究竟在对一个奴隶说什么胡话？
“好。”嬷嬷说要与她一辈子不分开了。嗯嗯，她才不要和嬷嬷分开，她要当一辈子的飞嫣山庄小女婢，要让嬷嬷照顾她一辈子。那一刻，她笑得更加开心。
却不知一旁的曜天，正被自己的话惊得全身发抖。他怎能从一个奴隶的身上乞求温暖？他怎能将自己与卑贱的奴隶相提并论？他怎么能沉醉在她丑陋的笑容中？甚至对她那声无意识许诺激得全身发暖？……他一定是糊涂了。因为一夜不眠的批阅军务，所以脑袋迷糊了。
刚染上阳光的眸瞳，顿时一沉冰冷得宛如屋外连阳光都难以消融的冰雪。”丑奴儿！”摩挲她发丝的力道顿时一重，吼叫她的声音冷冽寒心。
“啊！”梦中嬷嬷温柔的脸孔，瞬间被曜天冷酷的面孔替代。她顿时一惊，猛觉头皮一疼，双手一抖，手中毛笔落在纸上，惊愕从美梦中醒来。
“将军！”她畏惧看着距离她不到一尺的曜天，吓得连揉眼都不敢揉。
“《孙子兵法》可抄好？”他冷冷地声音中掺杂着威胁。
“嗯。快了，抄到用间篇了。”她还记得睡着前，她正抄着――故用间有五：有因间，有内间，有死间，有生间。
“是吗？”看着纸上将文字遮掩，宛如梅花的墨迹。他拉扯丑奴儿发丝，逼她低头：“你自己看。”
“啊――！”她控制不住尖叫，一把抓起满是墨迹的纸张，“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那刻，眼中满是慌乱。
“重写！”双唇邪恶上弯，充分显示他极好的心情。
“我……”她忍不住抬头望着他，眼中闪动着争辩和认命两种矛盾亮光。最终，她认命低头：“哦。”低低的嗓音，那是认命的顺从。
品着她的顺从，他心中不由绽开一朵墨梅。”哈哈哈哈！”他就像安慰宠物似的揉揉她的发丝，心情愉悦迈着大步走出书房。
遇上守候门外的夜影，他又拍拍夜影的肩膀，丝毫不理会夜影眼中石化的惊愕道：“命人再给屋内添些炭火，然后将丑奴儿的早餐和药物送到书房去。”
望着太阳照耀下更闪亮的积雪，他灼黑的眸子多了份邪狞：“记得盯着她统统吃下去。然后……盯着她重新抄《孙子兵法》，抄不完不得睡觉！”
听着曜天，一会儿善意，一会儿恶意的命令，夜影愣了愣。心头满是狐疑，却不得不点头，行礼：“是。”
曜天究竟又在玩什么游戏？夜影暗暗皱了皱眉头。不过无论怎样，罚丑奴儿写字，总好过让她洗夜壶！
确定曜天已离去，夜影缓缓抬起脑袋，望着埋头默默写字的丑奴儿，露出份宛如此时暖阳的微笑。
三日后圣旨抵达，顿时整个将军府炸开锅。仆人们倒是欢喜，主子回京述职不仅减轻了他们日常事物，更突兀了他们主子的权高位重。自家主子威风，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走在街上腰杆都要挺得比别人直些，说话的声音那也要大些。
不过，也非尽如此。将军府内逍遥阁的美人们，一听曜天要回京，愁得眉心紧蹙，苦得食不下咽。曜天此去短则几月，长则可能一辈子也回不来。
若曜天心理记得她们倒好，最怕是他一进京，就被京城中的美人迷了心魂。不仅久居京城，还忘却将她们另许他人，让她们困在逍遥阁，苦等一生空白头。
“奴儿。你说将军这一走，我可怎么办啊？”一打听到曜天准备带丑奴儿一同回京，若兰连忙趁曜天外出巡防，将丑奴儿留置书房罚背《孙子兵法》之际，偷溜到书房找丑奴儿诉苦。
“他不久去几个月吗？”她放下让她头疼的兵法，看着唉声叹气的若兰，只觉心疼偏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那也有可能是一辈子啊！”若兰取出石榴红苏绣鸳鸯丝绢，拭擦从眼角溢出的泪珠，“更何况，京城美人众多……就算他只去几个月，也会被她们迷昏了头，轻易将我忘记。”
“才不会了。”丑奴儿连忙摇头，手脚无措的望着哭泣的若兰，“你是那么美丽，他又是如此宠你，怎么会将你忘记。”
哼，丑奴儿太天真了！曜天是何等薄情的人，要他忘却一个对他毫无用处的女人，实在是比喝一杯茶还来得容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