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周研砂这话一出，着实将五姨娘给吓了一大跳，她不由的一个怔愣，看向周研砂，傻傻的开口，“四、四小姐，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怎么我叫你，你却听不见？”周研砂眼睛紧紧的盯着五姨娘，似乎是看明白了她心里有着什么小秘密一样。五姨娘慌乱的移开视线。“啊？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想啊，我只是……只是一时发呆。”
五姨娘是个老实人，突然这般说话一下子就让周研砂发现了端倪，尤其是她的眼神上下乱飘着，就是不落在实处上，更是连看都不敢看她，这着实让周研砂不得不怀疑，她是有什么事瞒着她的！
这么想着，周研砂的眉头更加深了几分，眼神也多了几分严肃，话语却是相反的缓和了几分，“姨娘，你在想什么？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是连我都不能告诉？”
周研砂声音轻缓，五姨娘抬头慌乱的摇了摇头，“姨娘没有什么事，真的没有。”她的那些小心思是怎么也没有办法和女儿说的，尤其是三姨娘的话更是不能和女儿说的，什么多见老爷几面，宠爱什么的，这些怎么和女儿说呢，这不是教坏了女儿嘛！
五姨娘有些心慌，脸上微微的红。周研砂疑惑的开口，再次问了一遍，“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真的没有。”五姨娘摇摇头，“我就是想着，你也到了要说亲的时候了。夫人一向是个大度的人，不知道能给你说个什么人家。别的不说，若是能比的上你二姐，也就成了。”
给人家做继室？周研砂微微的撇嘴，心里有着说不上来的不屑。继室再怎么样，也比不上给人做正室！想着这个，她的脸颊就是微微的一红，她有睿哥哥，她一定会成为睿哥哥的妻子！
看着周研砂红了脸颊，五姨娘就是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她是明白周研砂的小心思的。可就是因为明白，她才觉着有些担心。
梁之睿是什么人，那几乎是不用出门都可以听得见的烂名声！纨绔，包妓子，混不吝，打架……等等几乎是什么坏名声都能和他扯上关系，这样的人能对她的女儿好？五姨娘心里觉着很悬。
可看着女儿一往情深的模样，多了的话又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她微微的张了张口，叹了口气对着周研砂，试探的道，“梁大少爷对你好吗？”
听着五姨娘的话，周研砂的脸微不可见的一红，轻轻的低头，几乎是蚊蝇一般的声音，轻轻的“嗯”了一声。见着周研砂这小女儿的模样，五姨娘唇角不由的轻轻的抽了一抽。
女大不中留，说的就是周研砂如今的模样吧！看着她害羞的小模样，她是既为她高兴，又觉着心酸。
五姨娘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都说女儿的心是最难能可贵的。因为她真！可有多少的男人是将这难能可贵的真心放在脚底下踩，直至她遍体鳞伤！
这么想着，五姨娘抬头看向周研砂，轻轻的拉着周研砂的手，引着她坐到炕边，“四小姐，说句逾越的话。不论是和谁，您还是多长一个心眼好。”
周研砂闻言猛地抬头，眼神可以用戒备来形容。她原本因为害羞而绯红的脸颊也恢复了正常，她紧紧的看着五姨娘，声音有些冷，“你什么意思？”
看着周研砂警惕的眼神，五姨娘微微的一愣，随后有些说不上来的沮丧。她轻轻一笑，面容和蔼而美丽，“姨娘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提醒你，要对你自己更好一点。”
周研砂狐疑的看了眼五姨娘，慢慢的收回了视线，点了点头，没什么太大的兴致，“嗷，我知道了。”
看着周研砂兴趣缺缺的样子，五姨娘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个孩子一看就是没有把她的话听到心里，这个岁数的孩子，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谁不是满心满眼的扑过去，可直到了她这个岁数才会明白，就算是对方喜欢你那又怎么着？他还是依然会喜欢别人。
五姨娘轻轻的动了动唇，最后终究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有些逾越的抬手轻轻的摸了摸周研砂的发丝。有些无力，有些无奈，自己只是一个妾侍，若自己是一个夫人，也许就有给周研砂选择婆家的机会，她在爱情面前就不用那么的卑微，也许……
此刻五姨娘的心里有着无数的也许，有些说不上来的后悔，有着数不清楚的迷茫。可也许永远就是也许，永远都不可能实现，而过去的事，也永远不可能再来。
一时间房间里沉默了下来，母女两个相对而坐，视线却再也没有交汇。异样的安静，又说不出来的和谐就在房间里矛盾的存在着。
而此刻，阮洋菁和万青也是安静的坐在一起，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实际上，谁也是有着无数的话，无数的小心思，无数的无奈想要诉说，可真正的张口，却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头。
“哈哈……”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房间里骤然就响起了阮洋菁的笑声。万青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向阮洋菁，原本一双妩媚的眼中有着说不出的迷惑。
“我是在想，我呀有些杞人忧天了。原本把你叫来是想要开解开解你。可事实上发现，你呀，一点都不用我开解。你通透的很。”阮洋菁见万青迷茫的样子，不由的更加好笑，可也不忍心打趣她，于是说话就十分直接了当。
“哪有什么通透不通透的。”听着阮洋菁的话，万青也是抬眼白了她一眼，有些无语的开口，“不过就是现实逼的没有办法，顺着别人的道慢慢走就是了。不反抗也不太过顺从，跟着命走。”
万青声音有些无奈，语气里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无力。听着万青这话，阮洋菁轻轻的叹了口气，心骤然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样，紧紧的有些窒息的疼。“万青……”
阮洋菁想要说什么，可张口才发现，自己真的不着调该说什么为好，一肚子的话到了嘴边，却什么都不剩，就连脑子都是一片空白。
万青回握住阮洋菁的手，也是轻轻的叹了口气，这口气乍一叹出，她却是紧接着噗嗤一笑。这一笑就仿佛乌云密布的天乍然透出一丝金色的阳光来一样，扎眼但却美丽。
“我想着，原先你说我，本来小小的年纪却格外的喜欢叹气。可如今，你却和我一样，动不动就叹气。”万青笑着，眼睛里也有着细碎的晶莹，说不上来的好看。
阮洋菁看着，却清楚的明白，即便眼前这个人现在是笑着，可就算是如此，她的笑还是没有到达眼底、心底。就算是有，但也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没有办法真的到达。永远差那么一点什么……
阮洋菁这样想着，却来不及说什么，耳边就又想起万青的声音。她听她说着，“我知道你如今答应了这门亲事，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多少也是有不愿意的是吧？”
“有吗？”阮洋菁抬眼，轻笑着反问一声，语气中有些不自然。不明白话题为什么突然就转到了自己的身上。
万青轻轻的点了点头，笑了一下，放开了阮洋菁的手，“有！”万青的声音很笃定，阮洋菁微微的有些不自然。
“你的眼神，你的心底有着很多的不甘心，有着非常多的不愿意和无可奈何。”万青轻轻的笑着，转眸，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阮洋菁的眼睛上，两人双目相对，对方都互相看见对方眼睛中的神色。
一样的怆然，一样的无力，一样的不甘心，但也一样无可奈何的顺从。
“菁儿，你看看，你是郡主的女儿。你是嫡女，你出身高贵，你学富五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模样出众，气质卓伦，可你依旧不能选择自己的亲事和未来。”万青叹了口气，收回了视线，慢慢的垂下眸光，视线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而我，一个小小的婢女，曾经被说勾引了连府二老爷，也曾经被传是梁之睿的同房丫头。虽然如今是老夫人身边光鲜亮丽的大丫头，可那曾经的一切依旧传在所有人的口舌之间。这，永远都不会被抹去。现在我呢，又喜欢上了无数闺中小姐心中的檀郎，他是大夏朝最年轻的探花，他学富五车，他光风霁月，他高高在上，怎么着也不该是我这样的人可以染指的。”
万青说着轻轻勾唇，声音中有着说不上来的无奈和苦涩。
“我和他若是有朝一日要分开，怕都是要是众望所归的了！”万青苦笑一声，抬眼看向阮洋菁，“这是命，我这么渺小，就算是我要反抗，恐怕也是往大海里投石子，激不起一个浪花来。”
万青声音虽然竭尽可能的平静，可阮洋菁还是从中听到了浓浓的不甘来。万青缓缓的放慢了声音，深深的吁了口气，随后抬头看向阮洋菁，“菁儿，你看，即便我什么都明白，我依旧不甘心。”
阮洋菁闻言轻轻的张大口，静静的看着她，不明白她此言何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