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所营造出的环境和做梦者自己的行为，很多时候都像是一种傀儡。做梦者的表面意识丧失，转而被潜意识所操控，成为了遵循着梦境‘剧本’而行动的傀儡。然而在浅度睡眠时，做梦者会进入到一种叫做清醒梦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只要做梦者能够分辨出梦境的真假，就能反过来找回自己的自我意识，反客为主地成为自己的主人。那么接下来，一切就有趣多了。既然梦境本身是做梦者大脑创造出的产物，那么入梦者就可以控制自己在梦境中的行为，修改或是创造梦境中内容。”尹凡解释道，打了一个响指：“梦，就是以我们自己为主宰的幻象世界。”
说话时，尹凡和陈弱赢正站在一片河滩边。夜幕中，月光照在缓缓流动的溪流上，光芒亦随着河面的起起伏伏而揉碎成了吉光片羽。河畔的两侧，树影摩挲，风声与虫鸣交加。树林与树林之间的羊肠小道，蜿蜒延伸着，不知道通往何处。
“我似乎有些明白了。”陈弱赢说时，却依然一头雾水，尔后她挥舞着空空如也的手臂，问道：“但又好像完全不明白。”
“简而言之，既然我们可以从上一层梦境中来到深层梦境，那就意味着我们可以为所欲为。”尹凡胸有成竹地说道。“通过自我暗示，我们可以修改这个梦境中的部分细节。只要想象不是太过于夸张，基本都可以实现。”
“比如说……”陈弱赢沉思了片刻，说道：“似乎没有像样的法器，这个问题能解决么？”
“可以的，不过实现的过程会比较复杂。”尹凡边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了智能手机，在陈弱赢的眼前晃了晃。
“这就是武器？”
“显然不是，不过这可以帮助我们修改‘我们没有驱魔武器’的细节。”尹凡边说着开始一边讲解一边示范起来：“既然这个东西都能被投射进来的话，那么接下来……”
他的嘴角凑在手机话筒前，低声呢喃道：“在河岸边，空投武器和载具。”
“等等等等。”陈弱赢听地真切，哭笑不得，“这不是玩游戏啊。”
“放心吧，绝对可以。”尹凡指着远处，“接下来我们只需要往前走几百米，就能找到运输机空投下来的武器……保证什么都有。”
陈弱赢现在更加分不清了，这到底是梦境还是虚拟现实的游戏。
在这种状态下听课，皇甫明有种奇怪的感觉。不过这种条件下的授课——大抵是所谓的“情景授课”——皇甫明却清醒异常。估算一下时间，估计已经是凌晨了。要是换在平常，如果没有开发项目和咖啡，他早就睡着了，更不要说单方面地听课。奇妙的是，只是上课的环境变了，原本几个能让瞬间睡着的因素，竟再也不起作用了。
“首先是上一堂课的内容延伸。”岑思甲边说着，翻动着身后的水墨画面。在第二张图像上，皇甫隐约看到了两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东西。
更仔细看区，他一下分辨出来了。在一个太极图案的背景上，左边所画着的是一个狰狞的冥界判官，身穿黑色的判官服，左手拿着账本右手执笔。而在右边，则是一名身穿甲胄的天兵，背着弓箭，拿着长枪。他忽然就想起了一日之前的晚上，林朝妃在被收之前所见的那副景象。
“天神与地魔？”他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没错，天上之神与地下之魔，而在天与地之间的，就是我们人间。”岑思甲娓娓道来，“正所谓世间有三界，天地人。这一点在不同的文化体系中，大同小异。不光是东方的文化，在西方文化中，就拿圣经来说吧，有所谓的‘天堂地狱人间’。总之，各个文化神话传说中罕有一致地对于天地人三界的划分，其背后必然是上古时期人神魔三者还没有明显界限时，过去真实存在的写照。”
“我能理解，但是这和我们驱魔有什么关系？”
岑思甲莞尔一笑，默然地又翻到第三页。
这一次，在水墨画中，皇甫明看到了天之大厦。天圆地方之间，这桩大厦就像是连接着天与地的巴别塔，傲然屹立，宏伟壮观。
“对外驱魔服务公司？”
“没错，那是我们。”岑思甲解释道：“不光是在这个城市，你可以在世界各地各个角落都找到这种人力资源服务公司。白天从事的是关于现实中人的统计和注册事物，而到了晚上，则开始处理鬼神在人间的事务。每个城市都有数以千计的驱魔师，信仰着不同的宗教，来自不同的流派，而归根结底，在驱魔行为的背后，是他们将原本不属于人间世界的神魔消灭或是驱逐。”
“神也要清？”信息量太大，皇甫明一时间不能理解，尔后他稍微组织了一下说辞，问道：“你的意思是，在人间世界，不光是鬼魔，连神也要驱逐？”
“没错，驱魔驱魔，实际上应该叫做驱神魔。人间界，只能存在人或是那些已经登记注册了的神魔，而其他的神魔，不论来前在神界或是魔界的地位何许，能力多强，统统都要驱赶回原籍。这种现象，用我们的行业术语叫做‘遣返非法入境者’。”
“这倒是新鲜……”皇甫明低声感慨道，继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既然有非法的神魔，那么合法的神魔又是什么？”
“这就要说到神魔两个种群之间的关系了，正如所有的神话传说中所说的，神魔相互之间处于绝对敌对的状态。神为正，魔为邪，自古正邪不两立。根据传说，人间原本是不存在的。只不过后来，神魔为了缓冲双方之间的冲突，才设立下了人间这个缓冲带。后来，神魔定下了协议，双方的成员不得出现在缓冲带中。但是神魔之间又是相互不信任的，于是一种奇怪的现象便出现了。”
“在人间，神魔并存？”皇甫明猜测着。
“你很聪明，一下就抓住重点了。[A1] 为了监视对方在人间的举动，防止对方的成员在人间界。神魔中的部分成员来到人间，用针对对方的暴力手段，驱逐对方不应该出现在人间的成员。你应该读过封神榜吧，所谓的封神榜，便是有记载的，最早的大规模驱魔和驱神行为。殷商历代君主，太依赖地魔，大小国家事，不论是政治还是军事，都依靠占卜——其实就是变相地问鬼魔。结果就导致了天界震怒，派出了数量众多的神界驱魔师，扶持姬发取商立周。”
“你是……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因为我就是魔中一员，这都写在了我们的阴阳簿里，从小时候就知道了。”岑思甲漫不经心地说道。
“什么……你……。”皇甫明目瞪口呆，诧异地盯着岑思甲。
“怎么啦？很奇怪吗？”岑思甲见怪不怪，继而说道：“你难道以为驱魔师只能让人来当么？刚才我说了那么多，你还没明白吗？对外驱魔公司不过是神魔共存的人间组织。在这种组织里，一半是魔一半是神。双方不但监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还从事着将对方种群中来到人间的偷渡者驱逐，或是干脆消灭杀死。神驱魔，魔驱神。这就是我们这一类人驱魔的真正目的。不然呢？你以为是小说或者电视剧里，为了匡扶人间正道那么可笑而没有利益的公益行为吗？”
“那么意思就是说，其实对外驱魔服务公司就是魔神驻扎在人类世界的海关？”
“可以这么比喻吧。我们可是有业绩考核的哦，这一点倒是你们人类教会我们的。”
“我还是有些乱，说了半天，如果你是我师父的话，那么我其实就是拜了一个魔鬼当师父？”皇甫明顿时不寒而栗起来。
“拜神或是拜人为师，又有什么区别？”
“我会不会遭到天谴？这就是作孽啊！”
“拜托，你动动脑子。怎么学什么忘什么呢？还亏你是个聪明绝顶的程序员。”岑思甲抱怨道，转而用一种黑道味道十足的语气，怪神怪气地说道：“在这个人间，但凡成为驱魔师的，不论神魔人，都享有无数至高无上的权利，这其中也包括免受神魔界制裁的豁免权。这么有前途的职业，你难道没有心动？人类的驱魔师，是魔神授权的代理人，顶尖的驱魔师，甚至连死神拿他无可奈何。”
这还能不死？皇甫明感觉岑思甲说的有些像传销。
[A1]人神魔之间的设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