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林汉这一声反问，王志东现在真想一枪打爆林汉的脑袋。
你能不能就痛快点儿，直接给我一句话？就像你曾经给周阳示警那样，简单粗暴明明白白的给我一句话，我让你看看，我隔壁老王也是个魄力不输于周阳的男人。
结果呢？
老子要的是单选题，你丫却给了我一道填空题！
题型不对啊！
我就是不想自己选啊！
太难了！
然而这还不算完，你个丧心病狂的家伙竟然又反问了一句，问我信任高大宽吗……这就好比填空题后面又加了一道论述题——请论述一下你填空题做的对不对。
尼玛！
王志东为难的简直恨不得一头撞死。
好吧，回到问题上来。
要说王志东信任高大宽……那肯定信任啊，要是连自己的线人都不信任，一个警察还怎么开展工作？发展线人可不就是为了情报吗？再说了，这么大的行动事关他的前途，以及整个重案组的荣辱，不信任高大宽他会搞？
可要说不信任高大宽……啧，也确实有点儿。
不过这也不奇怪，除了周阳那样的奇葩，谁能百分百信任某个人的？
根本不存在。
当时拘禁黄霞和陈潇的地方，四个看守，只活下来高大宽一个，那三个都被林汉当场打死了。那么知道老狗的人，除了高大宽和老狗自己，就是雇佣老狗的人了。
老狗肯定已经藏起来了，要不是警方监控的力度太大，他早就离开禾城跑路了。
同样，雇佣老狗的人也不会自寻死路，自己曝光自己。
所以……高大宽自己肯定也清楚，他就是唯一的突破口。同时他自己是混社团的，自然很清楚告密者的下场，不是被人干掉，就是处处碰壁——他自己都最痛恨告密者。
可是不告密，他也有被灭口的危险，那么两害相权取其轻，不如借警方的手，把老狗和雇佣老狗的人，彻底干掉——所以高大宽坦白，也是有逻辑基础的。
这些都是明面儿上的，还有桌面以下的缘由。
高大宽和那三个被林汉击毙的，可都是张爱军的人，他们四人是从刘猛的手里抢下黄霞和陈潇的——所以老狗是刘猛的人，高大宽是张爱军的人。
既然一开始是刘猛自作主张，绑架了黄霞和陈潇，那么到了这一步，不管张爱军在里面涉及多深，事不关己也好，丢卒保车也好，张爱军都肯定要把刘猛扔出来扛雷。
所以桌面底下的缘由，高大宽也有交代老狗去处的逻辑基础。
理清了明暗两条线的逻辑，高大宽交代老狗的去处，简直是必然，区别只是在什么时间节点说而已。
但是还有比桌面底下，还要更深一层的——高大宽是王志东的线人。
是的，高大宽是张爱军的手下，但是高大宽也是王志东的线人——一方面张爱军在控制着王志东，可是王志东也同时在向张爱军的体系渗透。
没人心甘情愿被人控制，王志东也在想方设法地，利用职务便利，反向控制张爱军，至少也要能威胁到张爱军。
所以要说信不信任高大宽……这个问题，还真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王志东也不知道高大宽到底是不是双面间谍，这家伙两边都瞒着、两边都讨好的可能性也很大……这个或许到王志东死才能知道了，现在根本无从判断。
所以林汉的这个反问，王志东不管怎么回答都是错，这是个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
王志东很烦，尼玛，我真的就只是想要做个单选题而已，而且我就差明着告诉我会选什么了，可是你却视而不见，硬是塞给我一道填空题，还附加一道论述题？
100块都不给我，还要什么自行车？
所以王志东内心的恼怒，可想而知。
而林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一番推脱的话，能在王志东的脑子里，演绎出如花似锦的一团乱麻。
对讲机里在沉默，整个频道都在沉默，所有人都在沉默——对讲机里只剩下王志东“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
王志东愤慨了几秒钟，然后猛然一激灵，醒悟过来，他才是行动总指挥，林汉之前就明摆着带着找茬的意思了，他怎么还能追着人家的冷屁股，把热脸凑过去问计？这不是让所有人都看到他优柔寡断的一面吗？
哦，合着自己一手制定、一手推动的计划，都执行了一小半了，自己又反悔了？
尼玛，这是一条龙自己全搞定的节奏吗？最后自己给自己擦屁股，然后滚蛋？
他不是周阳，所以也别指望林汉会用对周阳的方式来对待他，这混蛋骨子里就是倾向周阳的。
这个混蛋！
王志东气的鼻子都要歪了，枉费我这么玩命地力挺你，你就这么报答我？
不能再优柔寡断了，就算是要错，也要错到底！
一瞬间，王志东重新坚定了决心，迅速地平复了心情，捏着对讲机平静地说道：“继续按计划执行，出了问题，我来承担责任……反正我也就是个副手而已，老周不在，没人给我兜着，我丢人也不算什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算了，都用心点儿干活吧。”
说到最后，王志东还是没能控制住沮丧的情绪，带着情绪发了几句牢骚。
但是这话听的大家的耳朵里，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这是从周阳越过王志东上位以来，这么多年，王志东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而且是在所有探员的耳朵里，公开承认自己不如周阳。虽然他的业务能力的确不如周阳，差很多，但是明白说自己全靠周阳擦屁股……这是老王萌生退意了？
周阳已经走了，王志东也不想干了，然后上头肯定要空降一个大队长过来……这是我们重案组要开始大清洗了？
一时间，哪怕是再对王志东有意见的探员，也有些惶惶然了。
毕竟，王志东再那个啥，他也是重案组“土生土长”的老人了，他毫无疑问也是珍视重案组这个团队的荣誉的，再不对付也是自己人。
可要事换了一个外人，同时队里的资深的大佬都没了……这这这，这成什么了？外人怎么会理解和珍视重案组的荣誉？
我们为之奋斗了这么多年的东西，这就要……没了？
一时间，所有探员的心头都沉甸甸的，压抑的难受。
这时突然有人在对讲机的公共频道里吼了一嗓子：“都冷着干什么？老王说了，都用心点儿干活，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重案组的荣誉。”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是孙毅的声音，他可是周阳的铁杆儿支持者，从来都跟王志东不对付，说是针尖儿对麦芒都不为过，可是他现在却为王志东呐喊。
一时间，所有的探员都感觉，自己血管里的血，似乎在开始燃烧起来……这一刻全队上下前所未有的团结。
一切为了重案组的荣誉！
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