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东见林汉一脸“我不信”的表情，哈哈一笑，说道：“等会儿开会的时候一起说。”
行吧，这样也说得过去，一个一个说的确很麻烦，希望你能给出一个合乎逻辑的解释。
虽然刘琴这个买凶的主犯，已经落网了，但是她一个女人，是怎么找到雇佣职业杀手的资源和渠道的？
如果说，刘琴是张爱军的女人，她是从张爱军那里找到的资源和渠道——这个逻辑如果成立的话，那毫无疑问，张爱军就算没有直接插手干预，至少他没少干过类似的事情，否则刘琴是怎么搞到职业杀手的资源和渠道的？
如果说，刘琴是从别处找到的资源和渠道，那毫无疑问，刘琴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是有同伙的。
这就意味着，这个连环案的关键嫌犯，还有人逍遥法外呢……人都没抓齐呢，结案就是扯淡了。
而且林汉可以肯定，刘琴一个人是绝对搞不定这么大的事儿的，绝对搞不定。
为什么？
以前林汉没接触过，更没想过，所以他不懂，现在他明白了——职业杀手可不是菜市场里买菜，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头，那么简单，这是一个极其复杂的流程。
首先你要联系上职业杀手组织，或者个人杀手，怎么筛选合适的组织，又或者选跑单帮的职业杀手，又或者是职业杀手组织里偷偷接私活的职业杀手，三选一，选择不同，后续的流程就全不同。
但是不管怎么不同，有一点很肯定，不光你要信得过对方，对方也要信得过你，至少是知道你这个人的，否则万一是警察或者其他竞争对手设的坑呢？
所以刘琴第一关恐怕都过不了——人家职业杀手认识她是谁啊？她要是冒冒失失地冲上去买凶，人家能搭理她才怪呢。
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别人调查她的底细背景，那也是需要时间的。
可是从赵贵仁被劳动局列入黑名单，到赵贵仁全家被灭门，才几个小时？
这根本就不是刘琴能搞定的。
所以，一定有一个在地下世界掌控着相当资源的人帮刘琴，才能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调动职业杀手过来灭门。
不可能有别的解释了。
要知道，即便职业杀手来了，刘琴这边还要有专人负责接应杀手落地，交付定金、目标的照片、背景资料和生活习惯等，有可能还包括要提供武器——毕竟整个过程的时间太短太短了，简直可以用仓促来形容，如果刘琴这边准备不充分的话，对方也很难一击必杀。
然后完事儿以后，怎么善后也是一个关键环节。
职业杀手干完了活撤退，肯定不会用刘琴安排，除非特殊情况……但是尾款呢？不给清楚尾款，对方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总而言之，以林汉这段时间接触到的地下世界的一些常识，他以半个小白的身份，就可以断定，刘琴一个人事绝对搞不定这事儿的，必定还有同伙儿。
而且这个同伙，搞不好能量比张爱军还要强大。
警方立案张爱军都搞不定，更何况是比张爱军还要能量巨大的人了——至少也是和张爱军同级别的人。
所以不管是姜慧还是王玥，都提醒林汉，不要随便出头了，也尽量不要再插手具体的事务了，因为这事儿有点儿深不见底的味道，一个不小心，是要死人的。
结果现在才几天，之前表现的有些不专业的王志东，突然冷不丁地召集大家开会，说要结案了——这本身就透着诡异啊。
当然，也有可能这两天，王志东效率很高地把人都抓齐了。
林汉的脑子里闪过这些念头，然后就见孙毅面无表情，似乎对结案的事情，漠不关心的样子。
这件事，透着几分诡异啊。
尤其是重案组这边，突然表现出了出人意料的强硬态度，竟然把中央警察总部派来的督查都给扣押了，这种挑衅意味儿十足的行为，二十多年来还是首见啊。
奇妙的是，禾城市局在这件事当中，似乎扮演了默许，甚至推波助澜的角色。
还有江南省警察厅。
水好深的样子啊。
可想而知，事后，中央警察总部一定会对和城市局，进行非常严厉地惩罚。
然而，明知道会有这样的下场，禾城这边还是强行上马，干了。
林汉把这些联系在一起，顿时感觉事态愈发复杂起来了，真特么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啊。
林汉正走神儿的时候，门开了，杜如宾、费局长两人笑呵呵地走进屋来。
王志东、孙毅和林汉三人，赶紧站起来向两位大佬问好，然后几人分别落座。让林汉小小有点意外的是，不管是杜如宾还是费局长，都不太计较繁文缛节，平易近人的感觉，随便坐下以后，聊案子也是直截了当。
王志东敢拒绝林汉，当然不敢拒绝杜如宾和费局长，人家问，他就老老实实地答，然后对林汉挤眉弄眼的作怪表情，假装视而不见。
杜如宾听完以后，也没追问，反而扭头看向林汉，说道：“小林，中午的时候省厅给我来电话，说你的顾问编制这两天就能下来了，下周你得去临安一趟，有些手续是必须要在省厅进行的，然后还有一些培训课程不能缺席。”
见林汉的表情似乎有些犹豫，杜如宾奇道：“你怎么了？有话就说。”
“杜老大，我觉得我没什么功劳啊，而且我年纪也小，也不是这个专业的，怕当不起顾问这么大的职责啊。”林汉说道。
一时间，小会议室里安静下来，王志东和孙毅都惊讶地看着林汉——兄弟，你这是要拒绝当顾问的意思？
杜如宾很淡定地说道：“你觉得你不行，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你自己的能力和潜力，我们是专业的，我们觉得你行，你肯定行……好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认怂，知道吗？”
林汉：……
费局长也说道：“小林啊，可不能妄自菲薄，就说我吧，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妈的我都不好意思说我当时在干什么事儿呢……所以你真的要对自己有信心，周阳会看错，我也会看错，杜处长也会看错，但是，我们三个一起看错……这根本不可能。”
林汉：……
王志东凑过来问道：“费局，您18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费局长顿时黑脸，呵斥道：“滚一边儿去，靠，再问一句对你不客气。”
王志东立马缩头闪一边儿去了，一副“我好怕怕”的表情。
孙毅顿时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起来，杜如宾也跟着哈哈笑，气氛一时间变得欢乐起来。
这么一打岔，林汉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就算他现在其实已经不想当这个顾问了，可是为这事儿得罪杜如宾和费局长……似乎也得不偿失啊。
真要不想干了，可以以后尽量当甩手掌柜的，然后过两年再退出，领导的面子还是要给足的。
吴玲送吃的来了，林汉也没客气，出门跟吴玲道谢，然后回来就坐在桌边，狼吞虎咽大口吃。杜如宾他们也不介意，随意地交流着，虽然是说闲话，但也是几十年人生阅历和经验的总结，林汉在一边儿边吃边听，获益匪浅。
又过了一会儿，禾城市局的四个领导联袂儿来，内务调查组那边，罗处长也带着庞乃波过来了，连周阳也不请自来了。
不过没人会拒绝周阳与会，毕竟前期就是他主持工作的。当然，也没人通知他来。
于是通气会正式开始。
王志东站到了台上，从头到尾把连环案叙述了一遍，因为只是通气会，王志东并没有出示笔录和证据，只是简单地口述，倒是让对林汉还有一丢丢轻视的孙毅，很是惊诧了一下——原来林汉已经立下了这么多功劳，卧槽，比他的功劳还大。
花了半个多小时，王志东把案子说完了，然后就站在前面，等待大家提问。
无人出声。
片刻之后，周阳轻咳一声，说道：“老王，你好像没提张爱军。”
王志东平静地说道：“张爱军没参与。”
周阳皱眉道：“如果张爱军没参与，那就证明刘琴还有帮凶，她一个人搞不定买凶杀人这个事情。”
王志东淡淡地说道：“事实上，她就搞定了，不要小看女人。”
周阳：……
不要小看女人是个什么鬼？咱俩说的是一回事儿吗？
“我同意周队长的看法，刘琴一个人搞不定买凶这个事儿，王队长你是不是漏了个关键嫌犯？”内务调查组的罗处长也发表了意见，然后看了杜如宾。
杜如宾眼观鼻、鼻观心，似乎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老僧入定一般。
王志东则耸了耸肩，说道：“我说了，不要小看女人，刘琴的口供是没有问题的。”
罗处长心中暗叹一声，既然王志东敢在通气会上说这个话，那显然，口供方面不会有任何瑕疵了。要是刘纵还在，他拒不承认这个结论，那王志东只能回去重做，连杜如宾都没得办法。
可问题是，现在刘纵被扣押了。
一时间，罗处长的心头涌起一丝明悟——帮助刘琴的人，恐怕来头极大，大到禾城这边都不惜挑衅中央警察总部的权威了。
这种时候，罗处长要是敢螳臂当车，那真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权力斗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
“那就看了证词再说吧。”罗处长主动退了一步，留下了一点余地。
周阳还想说话，刚张嘴，王志东就说道：“老周，你已经不是咱们重案组的人了，没事儿就先回去陪陪嫂子吧，操心的事儿有我们呢。”
周阳气得脸都黑了，环视四周，见所有人都面无表情的淡定样子，气得一拍桌子，悲愤地走了，他一个人是无法对抗集体的，再不走，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林汉也站了起来：“我去送送老周，你们继续。”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着林汉——你就不怕站错队吗？疯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