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茹没继续往下说，而认真的看着我的脸，确定我不知道她要说的内容以后，她叹了一口气说：“徐徐，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她的语气让我紧张，我生怕她说出我猜测过的事实。
顾覃之对我说的话，我全部当真，我不希望从别人那里听到与他所说相反的内容。
“顾覃之在顺义有一套别墅，你知道吧？”她问。
“日式风格的那一套？”我问。
贾茹点了点头：“徐徐，如果你有什么怀疑，去那个房子里自己证实一下吧，很多事实，我说出来了有点挑拨离间的意思，你自己看到的才是真的。”
她的话让我大脑一片空白，几乎不知道接下来她都说了什么。
贾茹走了以后，我自己坐在车子上愣了一会儿，发动车子漫无目的在路上晃悠，当我认出自己行驶在机场高速上时，心里咯噔一下。
那个别墅我去过，当时是空着的，顾覃之说这是他为邙邙准备的。
我只来过一次，根本记不住房号，但是我记得房子前面的小绿化是什么样的，于是开始沿着那条修得极有情调的石头小路一间一间别墅找了过去。
终于我看到了那间邮箱是用两只松鼠抱着松子造型的房子前。
明显的看得出来，这个房子最近有人住了，院子清洁了不少，玻璃也很明亮，甚至门口还停着一辆车子。
我站在门口很久，也没鼓起勇气走进去。
停在门口车位上的车子我认识，是顾覃之的车子。
他早上和我说自己有事要办，临走前还在我脑门上亲了一口，打死我也不相信，我会在这里看到他的车子。
就在我准备落荒而沈时，别墅的大门被从里面推开了，一个女人一边开门一边说：“好啊，喝个下午茶吧，我知道这附件就有一家不错的。”她说完了以后，又用那种撒娇的声音说，“你能在周末陪我，我真的好开心。”
她的身后跟着顾覃之。
我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也不记得自己又听到了什么，只知道顾覃之抬头看到我时，一脸的错愕，就像白天看到鬼一样。
“好巧，对不对？”我问。
“徐徐，你可以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吗？”他问。
“怎么解释？”我反问，然后笑道，“对不起，不请自来十分唐突。”
说完我转身就走，等我来到停在路边自己的车旁，顾覃之已经追了上来，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说：“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只是把邙邙当成妹妹来看的。”
“呵，能上床的那种妹妹？还是说你会和你妹妹上床？”我的话冲口而出，十分刺耳。
顾覃之脸色很难看的说：“徐徐，你不要这样拿着自己的想法去揣测别人。”
我冷冷看他一眼，然后甩开了他的胳膊，直接上车。
看着后视镜里，邙邙几步快走来到顾覃之身边，很自然的把手搭到了他的胳膊上，然后把脑袋也贴到了他的胸口。
我用力闭了一下眼睛，把准备流出来的泪水生生逼了回去。这样的顾覃之，不值得我哭了。
可是，眼泪不争气，身体不争气，我还没把车子开出小区，就已经泪流满面。
我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我只知道，我对顾覃之完全信任，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甚至在他身上押上了自己所有的宝。为了给他争取拿到顾氏的机会，我执意进行了一场前景并不算十分好的收购，把公司的全部流动资金都用在了这个项目上，然后才有了现在的捉襟见肘，甚至董事会的人已经开始对我说三道四，我谁都没说，自己顶着。
我以为一个男人从男孩变成了爸爸，就会收起自己那些小小的不甘心；我以为邙邙事隔这么多年再次回来，对顾覃之已经没有任何的吸引力；我以为自己能给他的一切，除了我以外再无他人……原来，我都以为错了。
眼泪在脸上疯狂的流着，原来自始至终，顾覃之从来就没有属于过我。
可是，他为什么当着我面儿演那些戏时，还演得那么真？
我不知道自己还在开车，全身都紧绷着，车子在高速上的飞快的行驶，路边的风景发疯一样的倒退。
我下意识的把油门踩到了最底，只想逃开这个世界。
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化，一切都扭曲变开了，我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然后失去了知觉。
昏迷以前，我恍然明白，我在开车，好像是出车祸了。
但是，外界一切嘈杂的声音都在一瞬间就离我远去，四周安静下来，黑下来。
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只知道这个地方很冷，没有光线，就像永远的黑夜一样。
我不想醒，不想睁开眼。
这样就好，终于一切都结束了，所有的一切都和我没关系了。
但是，我越是这样想，脑子里有一个人越清晰，那是球球，当我想伸手握住他的手时，球球消失了，顾覃之出现。
本来，我看到他想抱他一下，问他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但是在手指碰到他的那一刻，一个虚实不定的邙邙跳了出来。我猛然间就想到了出车祸以前的事，开始后退着奔跑，脑袋在我跑的过程当中，疼得要命。
黑暗，化不开的黑暗，自此以后我再也没看到过任何人，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冷。
一个温暖的小手放在我的掌心，甜软的声音传了过来——妈妈妈，妈妈，好妈妈……
这个声音在我耳边不停的叫着，我知道是球球，想睁开眼看看他，但是无论如何，眼皮重若千斤，我睁不开眼睛。
“徐徐，你总要看看球球的，孩子都哭了几天了。”一个温和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我听到哭字一个激灵。
球球，是我的孩子，我不愿意他哭。
就在这个时候，我清晰的听到了球球无助的哭声。我的听觉就像是沉到水底的人，听什么都不真切，像隔着很远很远的样子。但是，球球的哭声一点一点添清楚起来，而且哭得越来越厉害。
我不想孩子这样哭下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来睁眼睛。
眼皮缓缓抬动了一丝，黑暗里透进来刺目的白光，老爸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徐徐，你醒了？”
一句话说完，已是低声哭的声音。
我终于睁开了眼，终于看到了这个世界。
在看到老爸的一瞬间，我有点失神有点吃惊，我才昏睡了一小会儿，他怎么就老了这么多。
球球此时也止住了哭，趴在我身上一通好亲，红着眼睛，泪珠还挂在腮帮子上，把头埋在我脖子里，一声一声叫着妈妈。
他的声音里有依恋有惊喜，更多的是爱。
在这一刻，我才知道孩子对我的爱有多深，他像一只眷恋温暖的小猫一样，乖乖的窝在我身边一动不动。
“爸，我好好的呢，别担心。”我本来是准备说这席话的，但是一开口我才明白，嗓子哑了，而且说话很不连贯，而且中间还有很多的断音。
尽管如此，老爸也听明白了，他握了握我的手说：“我知道，我知道。”
一共说了六个字，他又说不出话来，嘴角带着笑，眼角挂着泪。
我环顾病房一周，没有看到其他的人，陪在我身边的只有老爸和球球。
看到我眼睛找来找去的，老爸叹了一口气说：“醒过来就好，我叫医生过来给检查，然后好好养伤。”
“我怎么了？”这时我才想到问这个问题。
“出车祸了，车子撞到了高速中间的隔离带，翻到了对面的车道，然后又被逆向行驶的车子撞了一下，现场已经被撞得不成样子。万幸的是，你系着安全带，安全气囊也弹了出来，所以你现在只是肋骨骨折，养一段时间，只要没有脑震荡就没事了。”老爸一口气说完，又补充道，“别想那么多，世上所有的事都比不过你生命的重要，我和球球，不能没有你。”
老爸很少在我面前说这么感情外露的话，他最后的那句话让我眼圈又红了。
“外公，不要说妈妈了。”球球低声说。
“好，不说了。”老爸道。
医生紧接着过来给我检查身体，说的话和老爸说的差不多，我能这样真的是万幸。后来我才知道，自己昏迷了两天。
我醒过来时是上午十一点，下午两点顾覃之给老爸打了电话，老爸语气不善的说：“和你没关系，不用再打电话了。”
他挂断电话以后才说：“我不让他来探望你，你不会生气吧？”
我摇了摇头说：“不会，现在除了你和球球，我谁也不想见。”
真的很遗憾，我居然没失忆，我居然清楚的记得车祸发生前的每一件事，我记得邙邙靠在顾覃之的肩上，看着我离去，我记得顾覃之的解释苍白无力。
当天晚上，病房的走廊里传出来了护士急切的声音：“先生，您不能进来，这是VIP病房，没预约是不能探望的。”
紧接着脚步声响，门被人推开，我看到了顾覃之，他就站在病房门口看着我，身后是追过来的护士。
“爸，我不想见他，让他走。”我现在连直接和他说话都觉得没意思，转头对老爸说。
“好。”老爸应了一声，对那个护士说，“我们病人不想见无关的人，能不能帮忙把他请出去。”
护士手里拿着对讲机，马上对里面说了一句，顾覃之脸色苍白的看着我说：“徐徐，事情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样，你不能一杆子把我打死，总要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