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河舍为了活命，竟然与妖猿以夫妻相称。莫木鱼无言苦笑。殊不知，妖猿诞下妖儿，柯河舍这个做父亲的，就将成为妖儿的盘中餐。
石台下的两个人听到柯河舍的吩咐，连连应是，手脚发颤的不停往篝火中添着柴火，火越烧越旺，大铁锅里的热气也越来越大，发出咕咕的冒泡声。
而除了这两个生火之人，还有六个人被绑在一侧的崖壁上，虽然头都垂着，但莫木鱼能看到他们的胸腔在起伏，还有呼吸，那便是还有命在。
莫木鱼再走近了一些，赫然发现大铁锅里炖的竟然是人肉，人首、手足，皆分尸在锅中。
顿时，莫木鱼气血上涌，怒火翻腾，他咬牙平复下气血和怒火。其实他已经猜到锅里炖的是什么，但当他亲眼见到，气血和怒火还是克制不住。
精怪妖物凶残嗜血，莫木鱼镇守在北庭城的那两年余，已经见怪不怪，若要他去数，他见过的精怪妖物犯下的滔天罪行，和所做的罄竹难书的凄惨恶事，他就是数上三天三夜也数不完。
那一年，北莽地三百妙龄女子失踪，等莫木鱼在一只精怪的巢穴里将她们找到时，她们还活着，但那只精怪为了炼制化形丹，已经将那三百少女脸上的肉和胸前的肉刮完，三百少女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在那三百少女的哀求下，莫木鱼放火烧了那个巢穴。
那是莫木鱼第一次杀人，杀了三百少女。
那一年，莫木鱼杀了一只精怪，在它的巢穴里，莫木鱼发现了一块用三千张人皮缝制的地毯。
那一年，莫木鱼耗时两月零四日，率军一万，昼夜潜伏，杀入北蚩国一千六百里，捣毁了一座妖物所搭的京观，将搭成京观所用的两万一千颗人首带回北莽地安葬。
……
那些岁月，那些事情，莫木鱼忘不了，他不曾想，佐天佑一直向往的，安逸闲适的江南，诗词兴盛的江南，也会发生这种烹食人肉的悲惨之事。
“好了没有？”柯河舍这时催促道。
“好了，好了。”那两个生火之人唯唯诺诺的将大铁锅从篝火上取下，抬到妖猿面前放下。
妖猿也不怕烫，伸手从锅中拿出一条大腿递给柯河舍。
“谢谢娘子，那为夫就不客气了。”柯河舍接过大腿，眉开眼笑的啃食，津津有味的咽下。
他竟然……吃人肉，还能若无其事的咽下去。
莫木鱼心生无限悲凉，他也曾见过在妖物的逼迫下吃过人肉的人，可是那些人无不边吃边吐，最后呕血而死。
上涌的气血和翻腾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莫木鱼掠剑而去，六境巅峰的修为爆发出来的速度可不是一头四境修为的妖猿能比的。
妖猿见掠剑而来的莫木鱼，只有惊恐，尚来不及做出其他任何反应，便被莫木鱼瞬间刺出的数百道剑气封住了周身大大小小的脉络穴位，轰然一声，软绵绵的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妖猿倒下之后，柯河舍和那两个生火之人才看清了来人。
柯河舍见来人是莫木鱼，慌忙丢掉手中那条尚吃了几口的大腿，跪下嚎啕大哭，抱住了莫木鱼的大腿，“杨公子，您终于来救我了。”
杨公子？两个生火之人齐声问，“您可是终南山神将府那位从未入世行走的天才？”
莫木鱼没有回答，冰冷的盯着跪在他脚边大哭的柯河舍。
既然不回答，那就是的了。
两个生火之人一齐跪下，大难不死心喜之下，恭敬的说道，“在下天枢阁陆离院学子宋元欢，跪谢杨公子的救命之恩。”
“在下江湖道门辛道弟子辛正则，跪谢杨公子的救命之恩。”
莫木鱼没有理会，他冰冷的目光还落在柯河舍身上，毫无语气的说道，“你吃人肉。”
“没有……没有。”柯河舍抬起头来，他能感受到莫木鱼眸中涌现的杀意，惶恐的说道，“都是妖猿逼迫，我不吃，它……它就会杀了我。”
“你撒谎，分明就是你为了讨好妖猿主动吃的。杨公子，您乃是神将之后，还请您为我们主持公道。”
辛正则朝柯河舍脸上吐了一口唾沫，悲愤的说道，“杨公子，我辛道虽然只是江湖中不入流的小道门，但一直在不遗余力的为抗击精怪妖物南侵贡献力量，我的父亲和三叔葬身在天山险脉上，我的二叔在追随您的父亲神将大人征战天山险脉时，被妖物射瞎了双眼，幸得神将大人救治，有命回到辛道，育有一子，也就是我的堂弟。”
“我与堂弟一起被妖猿抓来，我堂弟生得面目清秀，妖猿似乎是更喜欢我堂弟，所以他柯河舍心生嫉妒，竟然借机杀了我堂弟，然后让我与一位天枢阁的学子生火，将我堂弟炖了给妖猿吃。我为了给堂弟复仇，只得苟活性命。而那位天枢阁的学子心有侠义，不忍做出烹煮人肉的事，在妖猿的示意下，也被他柯河舍杀了。”
“随后，又有两位学子不从，即便是死也不愿做出烹煮人肉的事，都被他杀了。他一共杀了四人，都被他和妖猿吃了。”说完这番话，辛正则已经泪流满面。
“没错。”天枢阁陆离院学子宋元欢也是悲愤的说道，“安歌院的白师弟，修能院的蒋师兄，望舒院的尹师弟，还有辛道的辛师弟，都是他杀的。柯河舍，想不到，你堂堂南庭榜排名十一的风云人物，天枢阁的天之骄子，竟然泯灭人性，做出残杀同门，烹食同门的事。”
宋元欢继续说道，“杨公子，我宋元欢为了苟活性命做出了烹煮同门之事，罪无可恕，我会自断双臂已赎罪孽，但您请允许我在自断双臂之前杀掉柯河舍为同门报仇。”
辛正则也说道，“我也愿意自断双臂以赎烹煮同门的罪孽，只求杀掉柯河舍为师弟报仇。”
烹煮同门，不可原谅，但终究事出有因，莫木鱼尚还记得佐天佑那句话。刚直不阿，英勇赴死这种大气节可歌可叹，但委曲求全，苟且偷生就并不一定不可原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