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几年前她就知道这所藏书阁里面收藏的,都是慕容祯精心搜集回来的各种医书。
慕容祯这个人很没耐性,当年他自己懒得救人,便训练她成为他身边的得力助手,可教她习医的时候,他又并不是很认真。
心情好的时候会手把手教她一些医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直接把她关到这间藏书阁,随便丢几本医书让她自己慢慢研究。
也幸亏当年的自己勤奋好学,聪明伶俐,一边同慕容祯学本事,一边自己照着医书参透其中的奥秘。
日子久了,这藏书阁里的医书她不敢说看完全部,也能看了一大半。
慕容祯这人不但对药材挑剔,就连搜集回来的医书也并非市面上能轻易买得到的。
他精心收藏的这些医书中,详细记载了各种疑难杂症。
自从早上不小心探过他的脉向之后,凤夕瑶便心心念念的想着,或许他的症状,可以从医书中查看一、二。
所以匆忙用过晚膳之后,她便偷偷潜进藏书阁,一本一本的翻阅起来。
幸好她之前已经看过了很多本,不用把所有的书都搬下来从头再看。
她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很愚蠢,心底明明想着要与他保持距离,却又放心不下他的身体。
夜已经深了,她却没有任何睡意。
燃着蜡烛,在微弱的烛光下,认认真真的翻看着手边的医书。
大约看了几十本,始终查无所获。
她不由得有些心急,这藏书阁中的书架有两人多高,除了底下的几排之外,书架顶层的她还没有看过。
索性搬来梯子,看了看那可怕的高度,心底有些惧意,却仍旧壮着胆子爬了上去。
上面的医书由于很少被人翻动,落了一层灰尘,她吹了一口,尘土飞扬,呛得她眼睛都快睁不开。
她没胆子一边爬梯子一边拿蜡烛,只能借着微弱的烛光慢慢辩别顶层书架上的书名。
大看是看得太过仔细,她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身在高处,刚想抻出手臂抽出一本医书时,梯子晃动了一下,脚底一个不稳,双手本能的便揪住眼前的书架。
她这不揪不要紧,由于身子的重量都寄托在书架上,只见那高大的书架摇摇欲坠,上面的书本稀哩哗啦的便落了下去。
凤夕瑶心头一惊,脚下彻底踩空,整个人就这么摔了下去。
头顶不断掉落的书本将她埋了个结实。
她只能可怜又无助的护着头,任书本无情的砸在自己的身上。
刺耳的响动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就听藏书阁的房门“依呀”一声被人拉开。
她狼狈的坐在书堆里,和傲然站在门口的男人四目相对。
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从那男人脸上看到了一闪即逝的笑意。
她万分懊恼,为自己此时的狼狈和愚蠢而感到面红耳赤。
慕容祯提着灯笼迈进藏书阁,朦胧的光线下,凤夕瑶发现他的脸色已经不若早上那般苍白病态了。
只是自己此时的样子实在丢人到了极点,被一本本的书埋了个结实不说,还被他逮了个正着。
“远远就听到藏书阁里传来奇怪的声音,起初还以为是遭了贼,没想到……”
慕容祯似乎在强忍着笑意,踏进房门,迳自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的她。
“居然是一只半夜睡不着觉的大老鼠。”
凤夕瑶听到这话,立刻不乐意了,她小声抱怨,“我才不是老鼠,我也没半夜睡不着觉。”
说着,试图从书堆中挣扎起身,却发现自己摔下来的时候竟不小心扭到了脚腕,刚想起身,就痛得她低叫一声,重新摔回书堆里。
慕容祯将灯笼放到一旁,弯下身,将埋在她身上的书一本一本的清理干净,然后伸出双臂,轻柔的把她抱进怀里。
凤夕瑶试着挣扎两下,没挣开,只能任他抱着自己。
“既然不承认自己是老鼠,也不承认自己半夜睡不着觉,你为何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我的藏书阁,你想找什么?”
并不刺眼的烛光下,凤夕瑶却不得不面对他灼灼的视线。
这让她怎么回答?
难道告诉他,她因为关心他的身体,所以不顾辛劳的想要寻找到他的病症,然后好给他对症下药?
不,这种话她死都说不出口,她唯一能做的,只有三缄其口。
慕容祯却并没有逼她,而是轻轻抓起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垂着眼眸,柔声道:“我病的是这里,需要的是心药……”
凤夕瑶被他抓着手臂,放在他不断跳动的胸口处。
这个动作,让她本能的抗拒了一下,可慕容祯却不容她逃避,紧紧捏着她的手腕,贴向自己的胸口处。
“如果你肯医冶我的病,我想我会对你感激不尽。”
当凤夕瑶不小心诊断出慕容祯血脉有逆流的迹象时,她真是被吓了一跳。
可是那晚她为了寻找诊治方法,偷偷潜进藏书阁,又被慕容祯逮个正着并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趁机再次摸向他的脉博,竟意外的发现,那种奇怪的症状居然消失不见了。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一直怀疑自己很有可能出现了错误诊断,毕竟她接触他脉博的时间非常有限,而且当时慕容祯的脸色又苍白难看。
情急之下判断错误,这种事情是很多大夫都会犯下的通病。
不管慕容祯的血脉是否曾出现过逆流的症状,只要他还能好端端的大摆候爷架子,没事就欺负主动上门来求他医病的达官贵人,那就说明,生命危险这种事情离他还有一段遥不可及的距离。
当然了,打死凤夕瑶,她也不会承认自己之所以会如此在意他、观察他甚至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是出于内心深处对他的关心和担忧。
她只是觉得,慕容祯好歹也称得上是她们凤家的恩人。
如果他不幸死了,做为曾接受过他恩惠的自己来说,良心上到底是有些过意不去。
这么一寻思,凤夕瑶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明正言顺关心他的理由。
最近慕容祯很忙,几乎每天都把自己关在药房里,悉心研究如何能炼制出一味惊骇世俗的奇药出来。
做为他的助手兼跟班,凤夕瑶不可避免的被他捉进炼药房,从早到晚,每天大约七、八个时辰,都要陪在他身边随时等候招唤。
虽然慕容祯这人脾气不好,医德败坏,又时不时把自己府里的奴才当试验品折腾个没完,但凤夕瑶却无法否认,认真炼药的他,周身上下仿佛散发着一股神秘而迷人的气息。
她偷偷打量着他完美俊俏的侧面。
五年的时间,让从前略带几分孩子气的少年,慢慢变成了英俊伟岸的男人。
对于医术,他似乎有着无师自通的天赋,让人又嫉又羡的同时,却又不得不沉服在他强大的能力之下。
这大概就是天之骄子才会有的傲气和霸气吧?
“你在暗中偷偷看了我那么久,现在看够了么?”
突如其来的询问,将凤夕瑶问在当场。
她抬起一双漆黑的大眼,一不小心,就望进慕容祯那双略带戏谑及玩味的眸光里。
她心头一颤,脸色顿时涨得通红,就像一个被当场抓住做坏事的孩子,手足无措,无地自容,并小声辩解:“我……我才没有偷偷看你。”
“噢?莫非刚刚是我误会了?”
凤夕瑶被他调侃得有些懊恼,不禁瞪圆水灵灵的大眼,破罐子破摔道:“我是正大光明的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