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北海一带便成了封奕的私领地。
据传闻,封奕的势力早已经遍布大江南北,各地都有他水寨的分号,分别经营着钱庄、赌场、海杂店等生意。
秦素珏连夜赶路,终于抵达北海境内,只觉得腹中饥饿,疲惫不堪,便找了一家小面馆走了进去。
北海一带的居民,多半都靠捕鱼为生,就算经营的饭庄,大多数也都是以水产品为主。
小面馆的伙计见秦素珏一个大姑娘家风尘仆仆的出现在店内,便笑着迎过来,“姑娘几位?”
“就我一位。”
“哦,姑娘你是外乡人吧?一般来我北海一带的客人,多半都是去北彊那边做生意的,姑娘也是生意人?”
秦素珏笑了笑,没回答伙计的问题。
那伙计虽然话多,见对方不理会自己,便没再开口询问,“我们这小面馆最有名的就是海鲜面,姑娘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那就来一碗你刚刚说的那碗海鲜面吧。”
不多时,伙计将热面捧了出来,秦素珏闷头吃着。
“咻!”
一个不太明显的声音在秦素珏耳边响起,她反应讯速的抬手,两指之间顿时夹住一个被叠得工工整整和纸条。
四下望了望,只见一道黑影瞬间在面馆内消失.
她没有急着追出去,而是慢慢展开纸条,上面洋洋洒洒写了几个大字――半个时辰后,水寨见!封底落下一个奕字。
秦素珏笑了笑,将纸条重新折好,继续吃面。
稍做一番整顿之后,秦素珏直奔水寨。
封奕的水寨位于海边,占地十分广阔,海面上用竹子搭着一条长长和走廊,走廊另一端,停靠着各种各样的船只。
当秦素珏来到水寨门口时,有水寨的护卫过来盘查她的身份。
秦素珏并未多言,将之前在小面馆接到的那张纸条拿了出来给对方一瞧,对方立刻了解,还不由自主的抬头多看了她一眼。
这时,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上下看了秦素珏一眼,“这位可是秦姑娘?”
她轻轻点头,那人立刻笑道:“秦姑娘请随我来。”
说着,命人将秦素珏的马匹拴好,引领着她,进了水寨之内。
比起外面,这水寨里更是别有洞天,修饰得非常奢华高雅,“秦姑娘连赶了两天路程,想必一定是累了,这里有茶水点心,秦姑娘若是不弃,便在这里稍稍歇息片刻,待我现在就去禀告寨主秦姑娘已经来了。”
秦素珏微微抱拳,道了一声:“有劳!”
直到那中年男子走远了,她才四处打量起这房间的摆设,四周摆满了各种骨董书籍,墙上还挂着字画。
画上写着几个洋洋洒洒的大字,和她刚刚在小面馆接到的纸条字体一样,落款处是一个奕字。
没想到封奕这人不但武功过人,连文采也如此令人欣赏。
她寻了张椅子坐下来,端起桌边的茶水慢条斯理的喝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房门口出现一只灰毛小貂,那小貂跟只猫儿似的大小,身上的灰色皮毛柔软绽亮。
那小貂冲她吱吱叫了几声,两只豆子大的小眼睛眨巴眨巴的瞅着她。
秦素珏觉得这小貂生得特别可爱,便起身想要追过去。
那小貂见她起身,三步一回头的向前走,仿佛在给她带路,示意她跟上自己。
秦素珏乐了,没想到这小貂还挺通人气。
便跟在那小貂身后一直向前走,离开房间,小貂引着她上了竹制长廊,左转右转,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时候,就见长廊的尽头,是一艘豪华壮观的大船。
在长廊和大船之间横放着一个过往的脚踏桥,小貂吱吱叫了几声,跃着毛绒绒的小身子,跳上桥,直奔大船跑去。
船上没有人把守,秦素珏也跟着那小貂上了船,追着小貂的身影一直向船里面走。
一道白影出现,小貂似乎寻到了自己的主人,身子一跳,直直的跳进那白影的怀抱。
秦素珏随即跟了过来,一抬头,就看到几日不见的封奕,怀里抱着那只灰毛貂,修长的大手,轻轻盖在小貂的头上,抚摸着牠身上柔软的绒毛。
小貂似乎被摸得十分舒服,在封奕怀里哼哼唧唧叫了两声,享受得不得了。
封奕笑着捏捏小貂的脖子,轻声道:“一边玩去吧。”
说罢,一把将小貂放下,小家伙又吱吱叫了几声,转身跑得不见了踪影。
“那是你养的宠物?叫什么名字?”
封奕笑看了她一眼,“那只小貂,名叫小珏,王玉合并的珏!”
秦素珏闻言,并不恼怒,而是微微一笑,“这名字取得不错,两玉相合为珏,象征着不离不弃,相伴永远之意。”
“那么你又想和谁不离不弃,相伴永远呢?”
“如果有可能,自然是与最爱的那个人不离不弃,相伴永远。”
封奕冷冷一笑,“死到临头了,你居然还想着和心爱之心不离不弃,相伴永远。难道你就没想过,此番前来我北海水寨,已经是没命再回京城去见那东方曜了么?”
秦素珏不惧不怕,浅浅笑道:“既然我敢孤身前来,自然不怕后果如何,如果你想杀我,尽管动手,只要你肯遵守诺言,将海路封死,别让北彊奸计得逞,我的命,你尽管拿去。”
“噢?你究竟是哪来的自信,觉得我会在杀了你之后,立即封死水路?当初我只说,只要你敢用命来求,或许我会如你所愿,可没承诺,一定会如你所愿。”
秦素珏也不恼,“自信什么的我倒是不敢说,但你封奕并不是一个出尔反尔之人,既然你今天叫我来这里,我们之间的恩怨,更准备的来说,我当年欠楚子默的那条命,定要在今日做个了结的!”
她笑着向前走了几步,“你看,如今我就站在你面前,你想要我这条命,就尽管拿去。只要用我这条命来换这天下太平,能化解当年的恩怨,我死而无憾。”
“为了东方曜,你连命都不肯不要?”
“以私情来讲,东方曜是我秦素珏的夫君,以大局来讲,他是北岳的皇帝,于公于私,为他去死,我心甘情愿。”
封奕似乎被她的话激怒了几分。
他眯起双眼,冷冷看着她,“我最恨像你们这种假仁假义之人,打着为民为天下的幌子,却竟干一些伤天害理之事……”
“何为伤天害理?”
秦素珏咄咄逼人,“真正伤天害理的,是当年那被夺了政权的永炎帝,他杀忠臣,害百姓,甚至连自己的亲自儿子也不肯放过。想当年北岳二皇子东方赫,仅仅因为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玉花瓶,就要被永炎帝下令,将那个只有十二岁的少年推去午门斩首。”
“东方曜自幼忍辱负重,为了活下去,承受了多少波折痛楚?”
“你如今只看到他狠戾无情的一面,为什么不想想,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造就出这样一种人出来?”
秦素珏声声激昂,语调有力。
“封奕,我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如果杀了我可以解你心头之恨,我如你所愿。但你不能否定新的政权,给这天下的确带来了不少实惠。”
“东方曜或许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但身为一个皇帝,他已经做得很到位了。”
“既然你这么在意他,袒护他,当年又为什么会离他而去?”
闻言,秦素珏心头一痛。
她慢慢垂下头,轻声道:“当年,我以为只要我离开他,就能化解内心深处的纠结,可事实证明我当年的决定是错误的,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我会陪他一起登基,做他的皇后,与他一同俯瞰这盛世美景。”
封奕突然笑了。
他走到她面前,一把勾起她的下巴。
“从你的眼底,我看到了你对东方曜炙热的情感,以我对东方曜的了解,他必然也是爱你至深。那么……”
他语调微顿,眼中笑意加深,只是那笑意却散发着令人心寒的光茫。
“如果我将你的头颅砍掉,将你的尸体挂在我水寨门口,你猜东方曜知道了这个消息后,会不会气到发狂,让天下人给你陪葬?”
“他答应过我,就算我没命回去,他也会为了我,做一个好皇帝。”
“东方曜如此爱你,你若死了,他必会丧失理智,彻底崩溃。”
封奕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