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简向宛把碗筷往前一推,起身说:“为了公平起见,我做了饭,你吃了我煮的饭,你洗碗,没意见吧。”
时裕靠在椅背上,瞪大眼睛看着对他颐指气使的女人,有些不可思议。
还没人敢这么光明正大的使唤他。
时裕唇角不自觉的上扬,看着离开的小女人,起身收拾盘碗放到洗碗池,“没意见。”
她走到客厅拿了果盘又回来,从冰箱里挑了橙子和苹果,经过他身边时特意停下来瞧了瞧,还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加十分勤劳分吧。
时裕挑眉看着她笑:“笑什么?我洗碗的样子很好笑吗?”
简向宛用他刚刚话语回敬他:“没想到你还会做家务、修理马桶,挺新奇的。”
甩干净手上的水,时裕打趣着说:“我不仅会做家务、修马桶,还会暖床,要不要试一下?”
简向宛这次真的被他逗笑了,拍拍他肩膀半开玩笑的说:“谢谢时总抬爱,小女子高攀不上啊。”半真半假的声音里似是带着一丝淡漠疏离,时裕摸着下巴觉得这个若即若离的女人像缕青烟,想要抓住却怎么也抓不住。
两人安静的看了会儿电视,夜色渐深,时裕再也没有理由继续留下来,只好起身告别。
“谢谢你的盛情款待,不知道明晚能不能邀请你一起吃晚饭?”他眉眼深深的看着她,嘴角弯起一抹不正经的笑,手里的车钥匙被他套在手上转着玩。
简向宛只是笑,不动声色的拒绝:“抱歉,明晚我约了客户。”
“那后天呢?”
“后天?”她刚想回答也约了客户,他却伸手捂住她嘴巴,邪笑的眼眸里带着些许认真:“同一个借口使用两次就太假了。”
简向宛有种小孩子撒谎被老师当场揭穿的困窘,拔下他的手尴尬的笑:“这几天真的不行。”
“是不行,还是跟我吃饭不行?”
简向宛被问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沉默在彼此间盘桓,空气逐渐冷凝在一起,时裕蹙了蹙眉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只是吃顿饭,互相了解下也不行吗?”
简向宛心里哀嚎,你是我大Boss,了解什么呀,好的感情总需要心里平静了才能认认真真的谈,而她才离婚一个多月,不想这么快开始另一段感情。
于是果断拒绝,“不行,我现在不想谈论任何感情,所以请时总另寻他爱吧,非常抱歉。”
室内的温度顿时由二十几度骤降到零下一度,简向宛整个身体紧绷到备战状态,时裕听完她的一番话脸色的确不好,也没说什么,只是蹙着眉尖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在这样一片静默里,简向宛倍感煎熬,希望有谁能救个场,哪怕打个电话把这个话题打过去也好呀。
后来果然不负所望,简向宛的电话真的响了,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看也没看直接按下接听键。但电话接通听到简母声音的那一刻,简向宛情愿刚刚没有接这个电话。
简母上来就问:“你怎么回事,相亲相到一半为什么提前离开?”
简母的声音严厉苛刻,里面的声音被时裕听得一清二楚。简向宛看了时裕一眼,打算避开他去阳台接,却被他箍住手腕控制在胸前,将她母亲的话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简向宛深吸一口气,耐心的等她妈说完了,一五一十将男方的情况告诉简母,“他有恐女症,一见到我就害怕,我就提前离开了。”
“什么恐女症,不是你找的借口?”简母那边半信半疑,犹豫了会,“我打电话给媒人了解下情况,若那个方齐真的有恐女症,赶明我再给你介绍一个。我告诉你啊,不能再挑来挑去的了,你已经没那个条件了,看着合适赶紧给我结婚。还有明天给我回家一趟。”简母噼里啪啦说完,然后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收了手机,简向宛就听到一个非常严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宁愿跟个恐女男相亲,也看不上我这种男人?不是说不想谈论感情吗,为什么去相亲?”
他的声音有些咄咄逼人,简向宛目光闪了下,不认为有必要把自己的心情解释给任何人听。她现在还心情不好呢,为什么要接受一个又一个人的质问?
“我想去和谁相亲就去和谁相亲,和你有什么关系呀?你们凭什么批判我的生活呀?”也不知道为什么,简向宛的脾气一下子上来了。
她承认时裕和那个相亲男相比,无论是他的外在条件和经济条件他更容易叫人心动。
可就是他那样一个人,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呢?
时裕气的够呛,脸色冷的能结冰,冰凉的手指捏着她下颚一用力,逼她仰视着他,时裕靠的她很近,再靠近一些几乎就要吻上她的唇。
“既然你还是要相亲,那明天换我来跟你相如何?”
那一刻,简向宛的心狠狠颤抖了下,随即被她忽略掉,她梗着脖子一口气说完:“很抱歉,我不喜欢你。时裕,你不是我男朋友的理想类型,更不是我以后的结婚人选,所以我们以后还是不要有什么来往了。”
好像觉得还不够让他死心,她用力掰开他控制她下巴的大手,走到门前,拉开门直接下逐客令:“时总慢走,不送。”
时裕脸上的神情冷的要杀人,这样决绝的被一个人拒绝的心情肯定好不到哪去,特别她还拉开门赶他走。
“简向宛,我不过就是对你有点意思,想要请你吃饭,你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你真把自己当回事,你不稀罕的会有人稀罕。”他看了眼趴在脚边的大白,牵着它就走,“明天我就把它送人。”
无辜的哈士奇顿时垂下委屈的眼,可怜的哀叫一声,摇着尾巴被拉走了。
时裕走了,门被摔的震天响,简向宛靠着门嘲讽一笑,看吧,刚被拒绝就扬言着要去找别人。这样的人她怎么敢相信,又怎么敢把一颗真心奉献出来?
有时候不得不说男人对女人的欲望来的简单又直接,女人却永远不能那么潇洒,从付出的那一刻起,身心就属于那个人了。而男人却可以转身把刚刚说过的一番话说给另一个人听。
简向宛在心里一遍遍安慰自己,简向宛不要爱上任何人,你要更爱你自己。既然男人都是一样的,你还有什么好伤心留恋的呢?
简向宛,你要学会更爱你自己。
第二天下班,简向宛接到简母催促的电话,开车直接回了简家,车库里简国锦的车子已经到家了。她停好车,走到花坛时,正好看到简东炜的车子开进大门,经过她身边时按了下喇叭。
简向宛站在原地等,等简东炜停了车微笑的走过来,喊了声,“大哥。”
简东炜拍拍她肩膀,“又被老妈传唤了?”
“谁说的,平常不被老妈传唤我就不能回家了?”
“我可没这么说。”
兄妹两人边说边朝着大厅走去,快要进门的时候简向宛停下来扯了下简东炜衣袖,“大哥,一会儿妈发飙的时候还请你上去拦着点,她最疼你了。”
简东炜愣了下,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拍拍她头顶说,“妈妈她并不是不关心你,她只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有什么事别自己憋着,你应该跟她说,我们都是一家人。”
简向宛叹了口气,“你今天真啰嗦。”
兄妹两人会心一笑。推开门,里面却是另一番局面,简父和简母正在吵架,听清楚里面的吵架内容简东炜脸上一下没了笑容,简向宛也不敢置信的愣在原地,手里的钥匙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简东炜听里面吵闹声越演越烈,想要上前拦住,被简向宛拉住了,死活不要他过去。兄妹两人在门廊内,简向宛不敢置信的问他,“爸妈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简东炜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屋里的人还没有发现他们兄妹二人,继续在那吵着:“我怎么虐待她了,这么多年来我是少了她吃的了还是少了她穿的了?难道说她自己不提气我还说不得了?”
“董思凡做人要有良心,没有她爸妈那笔钱当年我们能度过难关?你能过上现在的生活?可是你又是怎么对待向宛的呢?你扪心自问对待东炜和向宛是一样的心思吗?向宛要是你亲生女儿你还会不在意她现在的心情,一门心思把她赶出家门吗?”
“我替你妹妹把孩子养大还不够吗,你还要我怎样,要我感恩戴德一辈子,把她的照片摆在桌上供着吗……”
“我没那么说,但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着什么小算盘,你这么急着把她赶出去不就是担心着她会分你那点财产吗?我告诉你就是她真的朝我要了,那也是她应得的。”
简母厉声起身,愤怒的摔了手里的茶杯,“我不同意,我告诉你,她想都别想。”
“爸妈别吵了,我们都是一家人,你瞧瞧你们说的是一家人的话吗?”简东炜脱开简向宛的手,从玄关处走出来,“你们想过向宛听到你们说这些时,会是什么心情吗?”
夫妻二人这才发现简向宛从阴暗处走出来,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简国锦,“爸爸,妈妈说的是真的吗?我不是你们的孩子?”
简国锦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这么大了,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世。
但……他的沉默几乎默认了这个事实。
简向宛难以置信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她明明从小就生活在这里,明明她也姓简,怎么忽然就不是他们亲生的了呢?
简国锦见到她一脸的伤心难过,神色一紧,疾步走过来,想安慰她几句,就听到简向宛执着的问:“爸爸,既然我不是你们的孩子,那我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
“向宛别激动,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慢慢说好不好?”简东炜揽住她的肩膀,想要安抚她的情绪,被简向宛一把甩开,目光灼灼的盯着简国锦。
室内陷入一阵沉默当中,沉默半晌,简母皱皱眉,“既然事情已经瞒不住了,你就告诉她吧。”
“你闭嘴。”简国锦警告的看了简母一眼,简母怯怯的说:“我又没有错,你凶我干嘛。”
简向宛无视他们之间的对话,执着的问简国锦:“我到底是谁的孩子?我认为我有权利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沉默半晌,简国锦沉重的告诉她:“你是我妹妹的孩子,也就是你的姑姑和姑父才是你的亲生父母。”
简向宛心里一阵难受,想不到她祭拜了二十几年的姑姑姑父竟然是她的亲生父母,原来把她养大的喊了二十几年的爸爸妈妈竟然是她的舅舅舅妈。
从很小的时候,在简向宛有记忆以来简国锦每年清明前后都会带她来墓前祭拜姑父姑母,那时候她不懂为什么祭拜姑父姑母还要给他们磕头,要亲自打理墓碑上的尘土,拔干净墓碑前的碎草,原来躺在那里的竟然是她的亲生父母。
“他们是怎么去世的?”简向宛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声音不稳的问。
“你亲生妈妈是为了救你大哥车祸去世的,你爸爸因为太过思念你母亲患上了忧郁症跳江自杀的,救生队打捞上来的时候,你爸爸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简向宛了解的点头,忽然身形不稳的后退两步,幸好简东炜在边上扶了她一把,简向宛慢慢退出他臂弯,从地上捡起车钥匙开门要离开。
“你要去哪?我送你走。”简东炜拦住她,她现在情绪低落,他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开车离开。
她一把挥开简东炜的手臂,冷静的摇摇头,“我想一个人静静,不要跟过来。”
看着简向宛离开的身影,简东炜喊了声“爸”,简国锦挥手给他一个手势,“你开车跟着她,看她别出什么事。”
简向宛开车直接回了家,躺在床上浑浑噩噩的又失眠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亲自买了香烛和纸钱去山上。平常的日子里陵园没有什么人,山上静悄悄的。简向宛走到父母墓碑前,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着墓碑上父母的照片,她的长相很像她妈妈,眉毛和鼻梁比较像她爸爸。
她伸手擦干净照片上的尘土,拇指在上面爸爸妈妈的照片上摩挲着,然后跪在地上磕了头,半跪在地上喃喃低语,“爸爸妈妈,我来看你们了,很抱歉,昨天才知道我是你们的女儿。你们有没有怪我没有早些来看你?”
“很抱歉,喊了你们二十几年的姑姑姑父……”
简向宛一个人在墓前整整坐了一天,太阳将要下山的时候,才离开。回到市区的时候,拨了电话给梦露问她在那。
“正要下班呀,怎么了?”
“忽然想去喝酒,来不来?”
“呦,呦,呦,今天刮得什么风呀,往常叫你出来你都不来。”梦露还在那调戏她。
“少废话,到底来不来?”
“好吧,那就去JG?”
简向宛淡淡的“嗯”了一声,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