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一切都真实得刺眼，叫她分不出虚实来。
妙锦看着眼前的司徒末翎，企图从司徒末翎的脸上找出些许蛛丝马迹来。
这个司徒末翎说的话到底可不可信？
询玉与司徒末翎之间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关系？
妙锦对着司徒末翎，一不小心就陷入了深思。
神游天外……
便连司徒末翎矮身与她和询玉见礼，她都没有反应。
询玉察觉到妙锦的不对劲，顺着妙锦的目光，看向了太皇太后身边的司徒末翎。
这个司徒末翎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轻易就叫他的瑾然对他心存芥蒂，不似素日亲昵。
等询言的事情处理好了，他可得找个机会将这个司徒末翎早些撵回家去才好。
询玉冷冷地看了司徒末翎一眼，继而伸手将妙锦一把搂进了怀里，带着妙锦一起与太皇太后见礼，“皇祖母，孙儿携瑾然来给皇祖母请安。”
司徒末翎本因询玉移目看她而忍不住心潮澎湃，但被询玉冷冷地看了一眼后，那心绪一下就似跌到了谷底一般……
妙锦近前一步，福了福身，垂眸道，“皇祖母……”
上座的太皇太后正不紧不慢地用茶盖浮着茶沫，恍如未闻一般。
询玉便上前将妙锦扶了起来，伸手搂着妙锦的腰站着。
妙锦觉得询玉在这般场合对她的这个搂腰姿势不太庄重，便动了动身子企图挣脱询玉。
询玉但牢牢将妙锦的腰给搂了住，只管与太皇太后话道，“皇祖母，听说询言在元慈宫外已然跪了整整一夜了……”
这话说来，颇有些提醒的意味。
果然，便见上座太皇太后浮着茶沫的手明显顿了一顿，又很快回复了平静。
太皇太后将手中茶盏一搁，似是漫不经心地启口道：“哀家说过了，无论如何哀家都不能够接受开心是个女乞丐的身份，若是让一个女乞丐做了我天应的王妃，那岂不是要叫天下人笑掉大牙了？”
将手抬了抬，决然道，“叫询言回去吧，不用再跪下去了，就算他再跪上三天三夜哀家也是不会答应他的这桩婚事的。”
询玉一时无话。
听得妙锦忍不住心头一阵发凉，不想，询玉与询言的这个高高在上的皇祖母竟然会是这般的绝情。
看来，这四面宫墙里头确然是没有几分人情味儿的。
妙锦心想，询玉尚未开口为开心求情就已然成了这般的模样，更何况在太皇太后的心里微薄如她呢？
纵是她有心想为开心说话，想将开心留下来，怕也是有心无力。
妙锦往前踏出半步，双手捧着一只玉镯子，垂眸与眼前的太皇太后道，“皇祖母，这是开心托我转交还给您的，她说这是您送给未来孙媳妇的礼物，她再戴着也不合适……”
顿了顿，又续道，“开心还说，终究是她没有那个福气，这是她的命。人生有命，命由天定，她不会怨天尤人，只会记得她曾经来过这里，曾经遇见过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事情……”
妙锦捧着手中的玉镯子，等着太皇太后的反应。
司徒末翎上前接过妙锦手中的玉镯子，小心着交到了太皇太后的手心里。
太皇太后看着自己手心里开心托妙锦还给她的玉镯子，忍不住心头一阵酸涩。
听妙锦为开心转述了这么一番明朗又透彻的话，真是叫她好生心疼。
开心这姑娘，果然是个好孩子！
太皇太后收紧手心，将这只玉镯子好生收了起来。
继而，抬了眼，却是在问询玉，“还有什么事情吗？”
询玉也往前踏了半步，伸手揽住妙锦的肩头，回太皇太后话道，“没有其他什么事情要打搅皇祖母的，皇祖母且安心歇息。孙儿告退了。”
太皇太后亦垂了眸，淡淡点头，“去吧，哀家想一个人坐一会儿……”
询玉带着妙锦一同出了熙宁殿。
在路过上次那间宫室之时，询玉忽将步子顿了住。
妙锦亦跟着止步，转眼看定了身边的询玉。
询玉便看着妙锦，问她道，“上次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现在可能够告诉我了吗？”
妙锦听询玉忽而又问起了她有关上回那桩事情的原因，不由一时心绪繁杂，并没有马上就回复询玉的话。
询玉接着追问，“你说你看见了我在里面，你可当真确信吗？”
妙锦被询玉带着跟着他的思路回想了一下那日所见场景，回忆着道，“当时，我看见了一个背影……”
询玉皱眉，“背影？只是一个背影？”
妙锦点头，“对，只是一个背影，但是那个背影很像你！”
询玉读出了妙锦眸中的肯定，便颔了首道，“所以，你认为那个很像我的背影就一定是我？”
妙锦没有答话，分明就如询玉说的这般，她是相当的怀疑那个背影就是询玉本尊的。
否则，在这元慈宫里又哪里来的其他的男人呢？
询玉一直在看着妙锦的眼睛，观察着妙锦的反应，觉出妙锦分明是不信他的，便道，“那日在我遇见你之前，我确实一直在忙于政务，我才下早朝到了元慈宫来，远远就看见你失魂落魄地站在这间宫室之外。”
说着，忽然有些别扭着道，“对你，我何曾有过半句虚言？即便是有，那也是曾几何时，违心与你说过几句，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想起前尘往事，犹在目前一般，他们两个这一路走来，能够有今时今日也觉十分不容易。
询玉心上一动，忍不住伸了手将妙锦拥进了怀里，贴在她耳边低声说着，“瑾然，你要相信我。”
妙锦没有答话，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方也伸手回抱着询玉。
询玉得到妙锦的回应，便收紧了手臂，将妙锦抱得更牢了几分，“瑾然……”
妙锦听着询玉在她耳边轻唤的这一声“瑾然”，心中仍是一派沉闷。
她不由得想，什么时候她得找个机会告诉询玉一个事实，那就是她其实并不是他的瑾然……
不论询玉是否能够接受，总归会有这么一天。
总有这么一天，她要鼓起勇气做回她自己。
就像开心一样……
元慈宫外。
已然跪了整整一夜的询言，只觉双膝酸痛难当，简直都要不是自己的了。
他皇兄询玉给他出的这个苦肉计，实在是叫人受罪，也不知道那素日疼他的皇祖母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她应该也听说了他已经在外头跪求了一夜了，可她老人家怎么还没有派个人出来给他带句话的呢？
询言强撑着盯着元慈宫的宫门，等着他的皇祖母开恩。
可叫询言没有想到的是，他尚未等到太皇太后的懿旨之前，先接到了前来传达询玉圣旨的于一。
于一领着宫人到了询言面前，饶有气势地在询言面前张开了写有“圣旨”二字的黄缎卷轴，开了口，威风八面着高唱了声，“裕王接旨！”
询言忙垂首回应，“微臣接旨。”
便听于一开口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裕王询言温厚恭谨，才德兼备，仁心孝义，俱能两全，有皇弟若此，朕心甚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今将帝师爱女林氏欢颜赐嫁裕王询言，待裕王府邸落成之日，即日完婚，钦此！”
询言：“……”
询言对这突来的圣旨，完全就蒙了！
帝师他什么时候冒出了个女儿来？
谁认识什么林氏欢颜了，莫名其妙就要给他赐婚的。
询言简直有些反应不来，他皇兄询玉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于一见裕王询言一时并没有什么反应，忙提点道：“领旨，谢恩！”
询言被这一提点，更是不敢伸手来接旨了，这接了旨就得把个他不认识的女人娶回家去了，那怎么能行？
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他可不能胡乱就接了这圣旨，便同于一揖了手，坚决道，“恕微臣不能接旨！”
于一：“……”
这不接旨就等于是抗旨不尊呀！
那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于一忍不住要劝，“殿下，想开些吧，不就是娶个媳妇吗？比起抗旨不尊，那都不算什么，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询言：“……”
他这个皇兄不靠谱也就算了，不成想，他皇兄身边的人竟也都是这般的不靠谱的。
询言不再说话，只坚持跪着，就是不肯接旨。
于一见询言难得似今日这样不肯接旨，也难得叫他这样为难，裕王若是不接旨，他又如何回去同询玉复命呢？
是以，于一便问询言，“裕王殿下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
什么难言之隐？
询言只道，“本王已有心上人了，本王非她不娶，自不能够再娶帝师之女。”
于一又问，“那殿下的那位心上人到底是哪一个呀？”
询言：“……”
问什么问？
这叫人怎么好意思说的。
于一稍稍挑了挑眼皮，看了一眼询言身后不知何时悄悄跟随而来的开心，再问询言道，“殿下的那位心上人莫不是开心姑娘？”
询言被问得简直有几分心烦了，便回于一道：“正是她，你满意了吗？你快回去复命，就说谢陛下美意，本王不能接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