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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一阵凉风卷着些落叶的碎片扑入巷道,悉悉索索地细响。苏容康带着压迫感的身躯倏然逼近,莫燃下意识地往后退,这狭窄的小径不过几步宽,她的背部很快就抵到了墙壁。手心触到那布满青苔的阴湿壁面,柔软黏腻,然而又止不住地往下滑。

苏容康停下来,他执拗地问:“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不。”

“为什么?”

“苏容康,念念有父亲了。”她静静地惨白着一张脸,“我……结婚了。”

“好。好,好!”他气极反笑,瞳孔收缩着,反射出极其幽深阴森的光芒,他的手举起来,带着薄茧的食指和拇指夹住她的下巴,迫她抬起来直视自己,“你告诉我念念是我的骨肉,难道就想为了让我能够心软离你们远一些?你不是为了跟我结婚吗?”

她低声地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而苏容康根本没有理会她的示弱,他跨前一步,俯下头,距离她的脸只在咫尺间,黑漆漆的眼睛紧紧盯着她,迫得她无所遁形,薄唇抿起待发的怒气,“那你是什么意思?”

她不肯说话,也不肯看他,长睫微颤,像轻风里即将振翅而去的蝶翼,他总是很轻易地迷恋上,无法自控地想要去追逐,却从来都抓不住。

就像他们间的纠葛,一个拼尽全力,一个从不停留。即便是他,也未免会感到力不从心。

她不爱他。莫燃不爱苏容康。

他用了七年,咬着牙关克制住掘地三尺的冲动,去忘掉一个不爱他的人,却在她出现的瞬间一败涂地溃不成军。

他还是没能克制住,捏紧了拳头,狠狠挥到她身后的墙壁上。她被那闷响震得双肩抖动了一下,惊慌地抬起头,咬着唇苍白无助地看着他。

“你走吧。”他扯了扯嘴角,希望自己的笑容不要太过凄惨难看,“刚才的话,就当我没有说过。”

苏容康是多么骄傲的人,忘记一个女人,没那么难。

莫然已经从慌乱中恢复镇定,她迅速地从笼住自己的阴影下面走出来,走了两步又忍不住犹犹豫豫地回头看。

他似乎没有预料到她会回头,怔了一怔。她却把那短暂的一瞬间看得极为清楚,那从来强势骄傲的身影孤独地立在那里,影子长长地拖在墙上,显得那样落寞,他就那么茫然而直接地看着她,像是做错了事情被大人责备的孩子,眼里是毫不掩饰的伤心,却偏偏还要装出不可一世的模样。

他的相貌其实容敛很像,双胞胎的长相能差别到那里去,不过自幼平时穿着举止性格无一相似,才从不会让人混淆。可是这次回来,莫燃时常恍惚,男人流露出温和的神色时,几乎要与记忆里那个少年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她要时刻提着心才不至于纵容自己错认。

说到底……他们是血缘浓厚的至亲手足。

莫燃心口愀然,逼着自己转过头,快步走开。念念快要下课了,她还要去接她。她不能心软,不能逗留。

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她心里害怕,走得更快,可是没走出几步,背后一暖,她的脚步被男人的怀抱生生扼住,动弹不得。

莫燃僵直了身体。

腰间的双手宽厚而有力,交叠着环抱住。他的头埋在她肩上,挺直的鼻梁蹭着她颈间,小心翼翼地汲取着她身上的气息。发丝交缠,他短而硬的发尾刺着她凝脂一样的肌肤,让那透明的苍白上因为麻痒浮上一层浅浅的粉色。

“莫莫……就当我是容敛,就当我是苏容敛。”他梦呓般地低喃着,“……我爱你。”

就当我是他。只要你是你,只要你愿意。

那秋风又旋过来,被紧贴的两道身影阻成两个方向,一左一右向前扑过去,很快又会合成一道,风过的地面上四散着零落的叶片,大多残缺,无人来打扫满地的狼籍。

沈衣到了月底也没有如约回国。

念念催了又催,莫燃才拨了电话过去,尚不知如何开口,那边的沈衣已经愉悦地笑起来。

“是不是念念想我了?”

莫燃应了一声,听到他一向玩世不恭的声音迟疑了一下,然后玩笑般地继续问:“那……你呢?”

“我什么?”

沈衣叹着气,骂你个笨女人,你有没有想过我啊?

“想啊……”

“喂你不要总是这么敷衍……”沈衣还是不满意,“回答这么快,说明根本就没想我。”

莫燃思索了一会,笑道:“那……不想。”

沈衣愤愤然挂断了电话。他咬牙切齿地想再也不要理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结果还是自觉地定了机票,第二天提着个小箱子就乖乖地早早起床去机场。

他没告诉莫燃什么时候到,自然也没指望她会主动来接。和莫燃七年间不曾踏上这片土地不同,他因为工作的关系,一年就会回来个两三回,熟门熟路得很。

往外走了一段,机场的出租车总是供不应求,好不容易迎面过来一辆空车,他伸手拦下,不料车停下来,他才发现身旁还站了一个女子。

沈衣向来绅士风度十足,自然冲她微笑,示意她先请。那女子一身白色的风衣,中间一根系带,衬得腰肢盈盈一握的纤细,黑色的长发,发尾卷成很自然的形状搭在胸前。五官算不上有多漂亮惊艳,却十足的甜美可爱,她微笑谢过,嘴角旁单边酒窝若隐若现。

把小巧的行李箱放入后备箱,年轻女子拉开车门,犹豫着回头:“你去哪里,要不然一起好了。”

一问恰巧是顺路,于是皆大欢喜,两人都上了车,坐在后座上。

沈衣出于礼貌,并不特意开口多说,倒是女子扬着尖尖的下巴一直很热心地同他寒暄。

“……城北的老飞机场设备没有这边齐整,但是客流量大,交通也比较便利,出租车不会这么难等。”她抱怨了几句,好奇地问道,“……啊,说起来,您怎么称呼?”

“我姓沈。”

“我姓白。”她极快地接口道,“你叫我小白就好了。”

沈衣哑然失笑,为她的直率多瞧了她几眼。她见他笑了,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把长发撩到耳后,同他玩笑般地解释道:“听起来很幼稚吧?我朋友都说像是小狗的名字。”

“挺有趣的。”沈衣含笑点头,“你是本地人吗?”

“算是吧。”

她神色不知为何有些怅然,很快又盈盈笑起来:“一直在国外飘荡,都很少回来,你呢?”

“我也是。回来看个朋友。”

“一定是很重要的朋友。真羡慕,我回来都不知道该找谁,好像都找不到人可以……说说话。”

沈衣对于别人的私事向来不热衷于追根究底,何况女子的脸上并不是愉快的表情,她眯着眼,好像是在追忆着什么。于是他适时地噤声,倚在椅背上,陪着她一道沉默。

“……要是一直没离开就好了。”

他缄默地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

“一旦离开了,再怎么努力都没办法重新让自己熟悉这个地方,就算装作没有离开过,原先的人也都不在了。……啊,你看,锦运大厦。”

很高的一幢建筑,几年前几乎算是这座城市的一个标志,现如今自然还是卓然立着,不过周旁不远处也矗立着与它高度不相上下的新建筑,较之更加气派,楼身上也不似它的隐约斑迹。

这城市,楼总是越起越高,可供回忆的总是越来越少。

“锦运大厦刚建完的时候有件事轰动了一时。”沈衣回忆着,“媒体发布会上请的人来头一个赛一个的大,谁知道老先生板着脸上台,平平说了一句以此纪念亡妻,底下当时一个声都没有,就都眼睁睁地看着他干脆离场,没一个反应过来的。”

他说的是十来年前的事。

女子有些惊奇:“你不会也在现场吧?嗳,这件事我也听说过,一直很佩服老先生的痴情,可惜没能亲眼瞧见。”

沈衣笑了笑:“不过是听说罢了。如今老先生仙逝了,但愿他记忆里锦运大厦仍是这片地方最高的建筑。”

她倒有些不以为然:“是不是都没什么要紧,老先生的妻子会明白就好。”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用。”却是前面的中年司机插话,“姑娘,你还年轻,不懂人死万事空的道理,弄出这些名堂,不过是为了让活着的人能有个念想,骗骗自己把日子过下去。”

“有个念想也是好的。我要是临死那会儿知道有个人会念着我,走也走得安心。”

沈衣看她一眼,不知为何一个很荒唐的念头划过脑海。他努力搜索才捕捉到那一闪而逝的灵光,硬生生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年轻女子。姓白。长相甜美。个性可爱。

他试探着开口:“……白卿卿?”

她应了一声,忽然一呆,急急转头看向他,眼中是坦然的惊讶。

“我叫沈衣。”他苦笑着冲她伸出手,“莫燃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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