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朋友们！这个岛荒无人烟，那天早晨，我被送上岛来，整天就没见到一个活的东西。傍晚，几只独木船向这个港湾划过来。一些当地的土人下船了，最初我大吃一惊。但是他们热情待客的态度一下子就驱散了我的恐惧。他们答应每天傍晚给我送来水果、野味和鱼。看来每天日落时，他们总要到岛上来对着这座火山祈祷一番。我不破坏他们的信仰，劝他们至少要把对火山的敬仰分一部分给太阳。第三天清晨，他们就来观察我曾答应告诉他们的那些他们一直没有注意到的自然现象。我让他们登上这块白色峭壁，他们久久地观察太阳是怎样从海上冉冉升起。从这一天起，他们每星期总要怀着虔敬而喜悦的心情来看一次日出。也是从这一天起，他们就把我当做自己的父亲、医师和谋士了。幸亏靠了他们，我在这块不毛之地才不愁吃喝。有一天他们一定要宣布我是他们的国王。我尽量向他们解释，我在故乡是一个穷人。他们仍发誓说他们从来没有国王，也没有祭士。我认为，这个岛完全符合你们的意图。再说，这座火山的山口最近已越来越大，也许很快就要喷发，但愿这座火山砸碎那些加过冕的头，别压在我的好邻居当地土人的身上，也别压在我的弟兄长裤汉的身上。
长裤汉之一：同志们，你们还有什么说的。我觉得他说得对。咱们就给那条船做个手势，叫它靠岸，卸下那批臭货。
老人：啊！我看到我的那些好心肠的邻居走近了。朋友们，请向他们垂下你们的长矛表示友谊。你们将会看到他们在你们的脚下放下手中的弓箭。我不懂他们的话，他们也不懂我们的。但是任何民族，心的语言是一样的。我们用手势说话，彼此都能理解。
第四场
一些土人走下独木舟登岸。老人把他们介绍给长裤汉。大家相互拥抱。老人登上峭壁，向太阳欢呼。手中几只柳条篮子里装有土人带来的水果。在这套仪式以后，老人用手势向土人讲述刚才发生的事。
老人：英勇的长裤汉！这些当地人是我的自由兄弟，因为在他们那里从来没有什么主人。他们生下来就是自由的，自由地生，自由地死。
第五场
国王们登岸，手持权杖，鱼贯地进入舞台。他们身穿王袍，头戴金冠，每人都被锁在一根长的铁链上，铁链的另一端握在一个长裤汉的手中。
德国长裤汉(领着排在最前面的奥地利皇帝)：给这位皇帝陛下让让路！……他没有时间也不会供述这一辈子当奥地利皇帝时所犯的全部罪行，再也不能把约瑟夫二世和安东尼达曾经计划和部分实现的反法阴谋进行到底了。邻国的灾难对他的那个民不聊生、国库空虚的国家来说，也是一件不幸之事。他在位时，农业凋敝，他还破坏贸易，禁锢自由思想。在瓜分波兰时，他没能捞到最好的一份。他想补偿损失，就蹂躏这个国家的边境地区，这个国家的高度文化和欣欣向荣使他感到十分恐惧。表里不一的朋友、背信弃义的盟友、居心要干坏事的人——这就是这个坏蛋！
弗兰茨二世：请饶恕！我并不像大家所想的那么坏。的确，我虽垂涎洛林，但是，法国用一个省来换取和平与安宁，这难道还不上算？法国的行省还少吗？要说谁有罪，那就是那个利用我年轻无知来营私舞弊的考恩尼格茨，就是那个科堡，就是那个布伦瑞克公爵。
德国长裤汉(推他一下)：还说些什么，你这个坏蛋！……这里就要结束你的狗命，要你永离人世，你和你的同伙早就是人世的耻辱、魔障。
英国长裤汉(用链子牵着英国国王)：这就是英国国王陛下，他通过精通马基雅弗利霸术的皮特先生，掏空了英国人民的钱包。为了引起法国的内战，造成混乱局面和饥馑，维持万恶的封建制度，他把国债的重担压在老百姓的肩上。
乔治：其实你们也知道我精神不正常。难道还要惩罚精神错乱的人？这种人应该送进医院。
英国长裤汉(不再理睬他)：这座火山将令使你恢复理智。
普鲁士长裤汉：这就是普鲁士国王陛下，这个汉诺威公爵、凶恶的畜牲、无耻的小人。招摇撞骗者手中的玩具、迫害贤哲和自由人的刽子手。
威廉：此言有欠公允。其实你们也该知道，我从来不像我的伯父那样有战争天才，最使我感兴趣的是那些光照派，而不是法国人。如果说我的那些士兵损害了某个人，那么他们全都受到了报应。我们谁也不欠谁，双方彼此都有伤亡。
普鲁士长裤汉：这就是这位国王的感受和推理。恶魔！在这里就要你全部偿还在香槟平原、在利尔和美因兹所流淌的鲜血。
西班牙长裤汉：这就是西班牙国王陛下。在他的身上流着波旁家族的血液。你们瞧，他的这副王室的面孔多么愚蠢、伪善、专制。
卡洛斯：是的，我是一个蠢人，一直听任神甫们和我的妻子的摆布。所以你们应该饶恕我。那不勒斯长裤汉：瞧，这就是曾戴过王冠的那不勒斯的伪君子！不消几年，他将给欧洲带来严重的毁灭，比离他宫廷不远的维苏威火山更厉害。
斐迪南：那里有火山，这儿有火山，你们干吗不把我留在家里！其实我是最后加入那个同盟的，本来就是到最后才站在我的那些国王伙伴一边的。和狼在一起，就得学狼嗥。撒丁长裤汉：这位就是还在箱子里打鼾的陛下、土拨鼠国王、萨瓦人维克多·阿梅迪·玛丽。此人比他们更糊涂。有一天他突然想做一件坏事，可是被我们立刻赶进了他的狗窝。阿梅迪，快去睡个够，我们这座火山将会惊醒你长年累月的好梦。
撒丁国王(走出箱子、打呵欠，好像是睡醒了)：我饿了……我的宫廷神甫在哪儿？怎么还不来念Benedieite。
撒丁长裤汉：快！“感谢我主！”(推他一把)快走！这些国王在不干坏事的时候，只会吃喝睡。
俄国长裤汉(迈着大步把叶卡捷琳娜带上)：喂，快走，别再打扮了！……这就是全俄罗斯女皇陛下，波尔申诺夫人，又叫做卡迪克夫人，北方的塞米拉米达，这个女人的败类既无德行又不谦逊，品行不端，毫不知耻，为了不让任何人与她共享王位，为了不让任何人与她同睡那张淫秽的床，他杀死了自己的丈夫。
波兰长裤汉：喂！斯塔尼斯拉夫，你这个波兰国王，别磨蹭了！快去抓住你的情人卡蒂加的曳地长裙，你不是一向精心侍候她的吗？！长裤汉之一(手持几根链子，链子的另一端系住几个国王的脖子)：站好！这是其余的一伙。都是一文不值的小鱼，他们每人都有名有姓，一一念出就太麻烦了。
(欧洲的君主们被带领在一群土人面前走过去。舞台上每出现一个国王，老人就用手势向他们解释，他们不时地用手势表示惊奇和愤慨。)
罗马长裤汉(带上教皇)：跪下，你们这些加过冕的骗子！接受上帝的赐福吧！这个人是唯一能宽恕你罪孽的教士，他本人也是一个违背信义的共犯。哪一件卑鄙龌龊的奸计，教士及其首领——教皇没有插手！正是他，这个头戴三重金冠的坏蛋，背地里鼓动对法国进行毁灭性的十字军远征，就像他的前辈曾唆使基督徒去反对伊斯兰教徒一样。除了国王，给自然界和人们带来最多恶果的就是神甫了。但愿法国人民将受到永恒的赞美，因为他们在近代民族中首先恢复了布鲁土斯的爱国主义，揭穿了所谓未卜先知的教士们的伪善面目。法国人超过了古罗马人，因为古罗马人毕竟只是在卡皮托利山上(在那里，爱好自由的共和派的英勇匕首已经命中了那位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恺撒)，向祭司们焚香。
教皇：你们说得太过分了……你们给我说说，我的前辈有哪一个像我这样宽宏大量。照他们那样做，我也许会把法兰西王国……开除教籍。
法国长裤汉：说：共和国！……
教皇：好的，就算是共和国。我本来可以让法国人受到上天的诅咒，后来我只是让世间的君主对他们施展了一些诡计。一个身负圣职的人还能做什么呢？听我说，你们饶恕我，在我的残年，我将为长裤汉向上帝祈祷。
罗马长裤汉：用不着！我们再也不需要教士的祈祷。长裤汉的上帝就是自由、平等、博爱。这几位上帝，你是从来没听说也不会知道的。你最好还是快去祛除这座火山里的恶魔吧，它很快就要惩治你，替我报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