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绍楟却紧张地握住了他的手：“刚才……你们……没事吧？！”
“我们没事！”黎绍桓一把扶住他，眼里已噙满了泪水，“是谭卓文干的吗？！”
黎绍楟脸色苍白，虚弱地笑了笑，说：“你们没事就好……”
“大哥！”苏慕青急急赶过来，看到他脸上的伤，心痛不已。
“大哥……”她哽咽着道，“你怎么这么傻……”
黎绍桓说：“我先送你去医院！”
黎绍楟却将他拦了下来：“你们没出状况就好。我没事，等你们礼成了，我再去不迟。就是，不能和你们一起照相了。”
为了让他们放心，他故意开了个玩笑，笑得很是灿烂。
“快去快去，好好的婚礼，让那个跳梁小丑胡闹了一番，真是扫兴！你们不要再耽误时间了！”他催促。
黎绍桓只好点点头，拉住苏慕青的手，向主席台走去。
交换戒指，亲吻新娘。黎绍桓吻到了一脸泪水。
苏慕青哽咽着道：“绍桓，赶紧去看看你哥哥，我觉得他不大对头……”
黎绍桓心中一紧，慌忙向大哥跑去。
黎绍楟还在努力对他微笑。
可胸口和腹部的疼痛一阵比一阵强烈。他再也没能撑住，在黎绍桓快要靠近他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无力地歪倒在地，昏死过去。
“大哥！”
直到傍晚，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主治医生出来介绍说，病人脾脏破裂，不得不摘除了一部分脾脏；另外胸部还有三根肋骨骨折，脸上颧骨骨裂，还有一些皮外伤已经处理完毕，伤势虽重，不过暂时已没有生命危险。
苏慕青的泪当即淌了下来。
“那个王八蛋！居然下这么狠的手！”黎绍桓恨得一拳击在墙上，泪水汹涌而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绍桓！”苏慕青慌忙拉住他的手——接触到墙面的地方已渗出了鲜血。
“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她定然道，“但肯定不是你的办法。说不定，谭卓文现在就等着你把他打伤，好拉你下水。”
黎绍桓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低低地道：“你说得对。我不会乱来的。但这件事我要亲自去办！”
黎绍楟被缓缓推了出来。
黎绍桓夫妇急忙上前。
黎绍楟还在昏睡。
医生说，这是麻醉药效还没退，等再过几个小时，他就会醒了。
二人只好在床边守候。
黎绍桓看了看苏慕青。
她还穿着婚纱，脸上泪痕仍未干去。
他心下难过，轻声道：“慕青，要不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苏慕青摇头：“大哥是为了我们才变成这样，我怎么能安心离开。”
黎绍桓叹了口气，说：“真的很抱歉，好好的婚礼弄成这样……”
苏慕青也很纳闷：“俱乐部不是一向以保护隐私闻名的么，这次居然让那个人渣混进来……不行，我一定要去追究他们的责任！”
黎绍桓怕她知道他母亲参与了这件事，只好搪塞道：“算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人家也不想的。刚才人家已经道歉了。”
苏慕青却道：“谭卓文好好的怎么会出来的？没有高人帮忙，他肯定没这个本事。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大哥伤成这样，我一定要帮他讨回公道！”
黎绍桓不敢再劝。他怕自己说多错多，反而引她怀疑。
他更担心苏慕白。
如果苏慕白认定此事与孙彦琳有关，以他的本事，他应该很快能查清真相。
到时候自己想瞒也瞒不过了。
他想了想，找了个借口出去，给苏慕白打了个电话。
苏慕白问：“你大哥还好吗？”
黎绍桓长长叹了口气，说：“好在医生说他没有生命危险。不然我今生今世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苏慕白“唔”了一声，又问：“你妈妈不是最疼你大哥的么，现在你大哥出了事，她怎么不见了？”
“大哥！”黎绍桓几乎在哀求，“我知道你心里有数……算我求你，这件事不要告诉慕青好吗！”
苏慕白冷冷道：“小青现在是你妻子，她有知情权。就算我不告诉她，也不代表你可以瞒天过海。你妈要还不出现，这件事迟早会水落石出。我能想到的，小青一样能想到。”
他这明着斥责暗里提醒，让黎绍桓感动不已：“谢谢大哥！我知道怎么做！大哥你放心，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再让慕青受到半分伤害。”
“你知道就好。”苏慕白对父母妻子微微一笑，“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大家都是一家人，有问题一起解决！”
原本应该是浪漫美妙的新婚之夜，却在医院的病房里悄然度过。
苏慕青心中虽有遗憾，可能看着黎绍楟的血压心跳慢慢恢复到正常，她已欣慰无比。
夜已深，黎绍楟的呼吸也渐平稳，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药效的作用下，直接睡着了。
黎绍桓早已支持不住，趴在床边沉沉睡去。
苏慕青多熬了一个钟头，实在坚持不下去，也趴在另一侧，很快睡着了。
黎绍桓其实睡得并不沉。
他虽然很累，可脑子里却清醒异常。
母亲一直没露面，这让他很紧张，不知道她究竟又在计划着什么。
苏慕青问起的时候，他撒谎说，他母亲因为身体不舒服，提前退场了，根本不知道黎绍楟受伤的事。
苏慕青也没有再追问。
他人趴在床上，脑子里却在不停地思考着后续的安排。
什么东西突然碰了碰他，他一个激灵睁开眼，不禁欣喜若狂。
“大哥！”
黎绍楟冲他虚弱地笑了笑，却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冲身旁呶了呶嘴。
他的身边，苏慕青已然安睡。他不想吵醒她。
黎绍桓会意，悄声问：“大哥，你想喝水吗？”
黎绍楟点点头。
黎绍桓急忙倒来了一杯水。
黎绍楟说：“我没事了。要不你抱慕青回家休息吧。”
黎绍桓摇头：“她不亲眼看到你醒过来，是不会回去的。”
黎绍楟心中酸楚，却不得不装出大度的样子，说：“那你去买点吃的回来吧。你们昨天就没吃过什么东西，她醒了，一定会饿的。”
黎绍桓点头：“那好。等慕青醒了，你告诉她一声。”
黎绍楟微笑点头。
目送弟弟出了门，黎绍楟忍了许久的泪终于淌了出来。
“慕青……”他在心里偷偷唤着这个名字，望着那张俏丽又带着憔悴的侧颜，他的心一阵紧似一阵。
他多想将手伸进那乌黑的发堆，轻抚她的秀发，她的面庞……
可她毕竟是别人的新娘。
她身上的那片雪白的婚纱，刺痛了他的眼，也刺痛了他的心。
他的手像被针刺了一样缩了回来，泪水悄无声息地滚落。
他怕黎绍桓回来看到，又生误会，只好用力擦去泪水。
这微微的动静还是惊醒了苏慕青。
她突然抬起头，黎绍楟还来不及躲避，他的目光躲闪了几下，终是尴尬地笑了笑。
“大哥你醒啦！”苏慕青又惊又喜，“绍桓呢？我去叫医生！”
“不用了。”黎绍楟说，“我现在感觉好多了。绍桓去给你买早点了。”
“早点？”苏慕青望向窗外，喃喃着道，“呀，天都快亮了。”
她俯下身，对他柔声道：“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黎绍楟摇摇头：“不用了。”
苏慕青一怔，随即又笑了：“绍桓知道你醒了？”
“是。不过，我刚做完手术，不能吃东西。”黎绍楟解释。
苏慕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个我真的不懂的……那不吃东西，怎么恢复身体呀？”
黎绍楟轻轻笑：“等一两天，肠子通气了就能吃了。现在只能吃点蒸鸡蛋之类的东西。”
“哦……”苏慕青擦了擦眼睛，说，“我帮你也洗把脸吧。”
说着，她脱下白纱手套，径自走进了洗手间。
不一会儿，她拿着毛巾出来，坐在了他的身旁。
可她却不知道怎么下手了。
他的脸上到处是伤，破口的，青淤的，碰到哪里都是痛。
泪水顿时又弥漫了双眼。
她紧紧捂住嘴，扭过头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哭。
“对不起，大哥……是我连累你了……”
“别傻了，慕青。”黎绍楟柔声安慰，“换了别人，看到这样的事，也会挺身而出的。”
苏慕青深提了一口气，努力冲他笑：“谢谢你，大哥。不如你扶着我的手吧。如果我弄痛你了，你可以及时推开。”
黎绍楟听话地托住了她的手。
她欣然而笑，小心翼翼地在他脸上轻轻擦拭。
黎绍楟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她关注着他的伤口，不时看看他，对他笑。
她笑的时候，他也笑，哪怕这笑容会扯到面部的伤，疼痛难忍，可只要能看到她的笑颜，这点痛又算什么。
门外，黎绍桓静静站在一旁，强忍住泪水。
看到大哥眼神的那一刻，他便知道，对苏慕青的那份情感，大哥一天都没有放下过。
如果感情可以出让，他宁愿退出，成全大哥。
可惜这世上，没有这样的如果。
苏慕青对他痴心一片，他的出让，对于她来说就是背叛。
他又如何能背叛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
几个深呼吸后，他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轻轻推开门，随即笑道：“慕青，你也醒啦！看，早点我都买回来啦。”
黎绍楟的手微微一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