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她，苗可欣面上一滞，随即快步走过来，一把挽住了黎绍楟的胳膊。
“苏小姐？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苏慕青搪塞道，“我是来看一个朋友的。你们？……”
“绍楟特意陪我来做孕检的。”苗可欣抢着答，脸上露着甜蜜的微笑。
“哦……”苏慕青垂下眼，轻轻道，“那不耽误你们了……”
“慕青！”黎绍楟对她放心不下，当着苗可欣的面，又不好表现出过多的关切，只好换了话题，“念祖还乖吗？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他已经拉下不少课了。”
苏慕青答得有气无力：“念祖很乖的，你放心吧。小孩子天性是爱玩的，只要他高兴就好。要不然你把老师们的联系方式告诉我，我接他们到养老院去？”
“那倒不必了。”黎绍楟只想让他们母子能再多点时间相处，“也不是什么正经课，拉下就拉下了。”
“嗯，那我先走了。你要是想接念祖回去，先给我们打个电话，我们好提前给他打下预防针。他在那里都快玩疯了。”
苏慕青飞快地看了黎绍楟一眼，逃也般地离开了。
望着她的背影，黎绍楟怔怔出神。
苗可欣心中酸溜溜的。
她等了半晌，见他的目光依然挪不开，醋意袭来，她掉头就走。
黎绍楟急忙追上前去：“可欣！”
苗可欣不但不理他，反而加快了脚步。
苏慕青就在她前面，她只要再加把劲，就可以追上她了。
黎绍楟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急忙将她拽住。
“你干什么？”他极力压低声音，生怕让苏慕青听到。
苗可欣用力甩开他的手，说：“用不着你管！”
黎绍楟再次捉住她：“别这样。有事回家再说。”
苗可欣却哭了出来：“我不回去！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放开我！我从此以后，不想再见到你！”
苏慕青已然听到了身后的动静。
苗可欣还在生她的气，她能理解。
这个时候，还是装作没听见的好。
于是，她头也不回地加快了脚步。
黎绍楟用力将苗可欣摁在了自己怀里。
苗可欣却不吃这一套：“黎绍楟，你不必假装在乎我！我知道你心里还惦记着她，我有自知之明！我只是个护士，不是你们圈子里的人，我想融入你的世界简直比登天还难。之前是我太糊涂，现在我明白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再假装也没有用。你放心，我不会再纠缠你！等筹够了机票钱，我就走！孩子我会自己养！不劳你费心！”
“可欣！你很清楚苏慕青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还要生她的气？！”黎绍楟道，“我惦记她就跟惦记绍桓是一样的！你怎么不明白？”
“你别骗我了！”苗可欣已近歇斯底里，“女人对这样的事情最敏感不过！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难道我会感觉不到吗！”
黎绍楟黯然道：“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慕青她永远都不属于我。”
“所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是吗？！”
“不是。”黎绍楟看着她的眼睛，目光坚定深沉，“在我面前的，才是最好的。”
苗可欣哆嗦着双唇，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对于一个少言寡语的男人来说，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算是个奇迹了。
苗可欣呜咽着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黎绍楟紧紧抱着她，抬眼望天。
他不想让苗可欣看到他的泪，从而看出他的言不由衷。
收回目光的时候，视野中无意晃过了一张脸。
他看到苏慕青正站在远远的地方望着他，神情肃然。
她心中对他，有太多的不解之谜。
黎绍楟不敢再多看她一眼。他拥着苗可欣，掉头就走。
苏慕青的双眼瞬间模糊了。
转过身的那一瞬间，泪水骤然而至。
他终究还是选择了那个女人……
回到养老院，苏慕青没精打采的样子，很快引起了黎绍桓的注意。
他一如既往地保持着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上前对她吹了一声口哨：“小姐，又怎么了？”
“没怎么。”苏慕青看也不看他，径自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黎绍桓虽然坐在轮椅上，身形却十分灵活，转眼功夫，他就如同漂移一样，转到了她的面前。
他双手交叉放在腿上，笑眯眯地说道：“Comeon！我们也可以算得上是闺蜜了。无论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啊。”
“闺蜜……”苏慕青很是无奈，“你没听过，防火防盗，防闺蜜的吗。”
黎绍桓一怔，随即笑道：“要我说，应该是女人心海底针才对。如果对闺蜜都要防，那还叫什么闺蜜？”
“闺蜜也要防，男朋友也要防，男人女人都要防，人为什么会活得这么累？……”苏慕青目光呆滞，完全不在状态。
黎绍桓被她的样子吓到了。
他收起顽态，拢到她面前，认真地问：“慕青，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念祖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大喊道：“苏阿姨！你回来啦！我都一整天没看到你了！”
一想到自己的那个孩子，苏慕青不觉红了眼。
她一把接住念祖，忍不住再次细细打量着这个孩子，越看越觉得他像自己。
“阿姨你怎么了？”念祖已然发现她的不妥，怯怯地问。
“没事！”她用力吸了吸鼻子，立即学着黎绍桓的样子，故作轻松地道，“阿姨也一天没见到你了，阿姨很想你呢。你今天乖不乖呀？都学了些什么？今天我还遇到你爸爸了，他还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呢……”
她拉着孩子，一路有说有笑地走了，留下黎绍桓一个人，怔怔出神。
他太了解她了。
她本就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
一定有非常严重的事困扰着她！
犹豫再三，他拨通了黎绍楟的电话。
得知苏慕青去了医院，他突然间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夜已深。
苏慕青望着睡在身边的小念祖，心中百感交集。
门突然被人轻轻推开，黎绍桓坐着轮椅，慢慢移进来，轻声问：“他睡着了吗？”
“嗯。”苏慕青点点头。
“我们出去聊聊？”黎绍桓发出了邀请。
苏慕青想了想，说：“那好吧。”
这个时候，养老院里的大部分老人已经入睡，一些有睡眠障碍的人，还在活动室看电视，玩电脑，打桥牌。
看到黎绍桓和苏慕青一道出来，老人们开心地向他们打招呼：“黎先生，苏小姐，去约会呀？”
苏慕青哪有心情和他们开这样的玩笑。
黎绍桓倒是饶有兴趣地调侃：“是啊，你们要想和我约会，跟凯文预约啊。”
几名老妇人当真凑上前来亲了亲他，说：“要是我们再年轻几十岁，一定和你去约会！”
苏慕青心下好笑，一走出活动室，她便忍不住笑出来。
“你笑什么？”黎绍桓明知故问。
苏慕青用力抿了抿嘴，摇摇头：“说正事吧。”
黎绍桓顿了顿，问：“你那个朋友还好吗？”
苏慕青望向另一个方向：“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那你为什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是吗？”她很夸张地扬了扬眉，“我怎么心事重重了？”
黎绍桓抿嘴笑了笑，说：“我当然希望你没事。谢谢你没有把你的情绪传染给念祖。”
苏慕青心中一动：“念祖真的是你大哥用那种方式得来的孩子？”
黎绍桓眼中掠过一丝警惕：“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苏慕青欲言又止。
黎绍桓道：“别这样，我特意约你出来，就是想听你说。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你根本什么也帮不上。”苏慕青说着，泪水又止不住地往下淌，“你既不知道你大哥以前喜欢过我，又不知道你大哥什么时候和苗可欣好上的，你对你大哥一无所知，我就算告诉你了又能怎么样！”
黎绍桓黯然道：“那也未必。我对我大哥非并一无所知，只是有些事，不方便让你知道罢了。”
苏慕青猛一抬头：“你早就知道他和苗可欣的事了？”
黎绍桓只好点头承认。
“你明知道他们的关系，却故意向我隐瞒，你就是帮凶！你简直比你哥还要坏！”苏慕青越想越生气，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黎绍桓无奈地道：“我也只是比你早知道一点点而已。再说，这么隐私的事，我怎么开口跟你说？”
苏慕青想想也对，用力吸了吸鼻子，轻轻道：“对不起，我不该怪你……这件事根本不关你的事……”
“你明白就好。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你计较了。”黎绍桓对她狡黠地一笑。
苏慕青仍然有些气恼：“要不是你帮我，就不会害得我空欢喜一场了！”
黎绍桓叹息：“看来你不找个人怪一怪，这口气是不会顺的了。好吧好吧，都是我的错，我向你赔罪。你想怎么罚我，我都认了。这样总行了吧？”
苏慕青被他哭丧着脸的样子逗笑了。
她顿了顿，说：“你大哥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个谜。我有太多太多的事不明白……”
“不明白就不明白好了。人总得向前看。”黎绍桓移上前，定然望着她。
那目光中的鼓励，令人倍觉温暖。
她不由心中一动。
“黎绍桓……”
“嗯？”
“借你的肩膀用一下可以吗？”
“当然。”黎绍桓特意挺了挺身子，好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触到他肩头的那一刻，苏慕青泪如泉涌。
“还在想我大哥？”
“你怎么知道？”
“不然你哭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