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青含着泪，努力对黎绍楟微笑。
“我……”她想对他说，“我也爱你”，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不知道现在她对他的感情，能不能算是爱。
一想到他的好，和她的辜负，她的泪就止不住往下淌。
“慕青……”黎绍楟急急拭去她的泪，柔声道，“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女人需要听到男人说出‘我爱你’，但男人不需要。我只要知道你心里有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苏慕青对他用力点了点头。
“等我出院了，我就去找杨律师，办离婚。”
“慕青！”
黎绍楟还想再劝，她却按住了他的嘴，示意他听她把话说完。
“我不想再拖了。我也不想再让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失望。我更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辜负你。”
黎绍楟极力压抑着内心的苦楚，却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等离婚办下来，我们可以先领证，等孩子出世了，再办婚礼。我不想委屈你。”她长长舒了口气，接着又道，“我要做你最漂亮的新娘。我还要跟你生一堆孩子，叫你这辈子都离不开我……”
黎绍楟捧住她的脸，用大拇指轻轻擦掉了她的泪，连声答应：“好，好……我都听你的……”
苏慕青倚进他的怀里，轻轻说：“那你可要说话算话。一辈子这么长，你真的能事事都听我的么。”
黎绍楟在她额角轻轻一吻，说：“那你就用一辈子去验证这句话吧。”
一回到家，苏慕青便迫不及待地拨通了杨律师的电话，告诉他自己打算和黎绍桓离婚。
黎绍楟很是焦急。
王雪儿和黎天爱已经被踢出局，黎绍桓也拿到了她们手上的全部股份。
若不是江依莲这么激她，说不定事情会有所好转。
现在她执意要离婚，绍桓可就是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苏慕青放弃了一切财产分割，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签字双方不要碰面。
杨律师告诉她，他可以安排离婚协议签字的时候双方不到场，但离婚手续，需要他们夫妻双方一起到民政局去办理，希望她能做好心理准备。
苏慕青答应了。
挂上电话，她终于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Alan。”她对黎绍楟微笑着道，“我们很快就可以开始我们的新生活了。”
黎绍楟抬手抚了抚她的脸，对她凄然而笑。
当天夜里，趁苏慕青睡着，黎绍楟掏出手机，给黎绍桓打了个电话。
“大哥……”黎绍桓才唤了一声，便已泣不成声。
黎绍楟早已泪流满面。
“绍桓，你还好吗？”
“我还好……你们呢？”
“前几天慕青去医院看王雪儿，撞到了江依莲。”
“她？她跑医院去做什么？”
黎绍楟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也许只是碰巧遇到。可是，她却对慕青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她说什么了？！”黎绍桓又气又急。
黎绍楟说：“她说，她有了你的孩子。她怀孕的时间，和慕青的差不多。慕青听了，受了很大的刺激，差点流产。”
“这个贱人！”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闷响，不知是他摔了什么东西，还是一拳捶到了什么地方。
黎绍楟急忙道：“放心，孩子没事。慕青也没事。”
听筒里传来黎绍桓大口大口的吸气声，是那种极力压抑着哭声的吸气声。
他的妻儿险遭不幸，他却无法现身保护。这应该是一个男人最大的悲哀了。
黎绍楟小心翼翼地问：“绍桓，王雪儿她们的事已经差不多了，你到底打算怎么对付江依莲？”
“我有安排。”黎绍桓沉着嗓子道，“大哥你放心，要不了多久，我不会再让她伤害你们任何人！”
黎绍楟提醒道：“你还是要多加小心。那个女人已经坏到没有底线了。”
“我知道。”黎绍桓顿了顿，擦掉泪角的泪，低声道，“我现在还没对她动手，是因为我还有些事没有做完。慕青现在一定恨透我了吧……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提出离婚？”
黎绍楟吸了吸鼻子，说，“慕青已经向杨律师提出办理离婚手续了……”
“是吗……”黎绍桓自我解嘲地笑了笑，“反正这也是迟早的事。以后你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我……我也就放心了……”
“绍桓……”
兄弟二人隔空沉默着，哪怕只是听到对方的呼吸声，也觉得欣慰无比。
也不知过了多久，黎绍桓终于开口道：“大哥，晚了，你早点休息吧。苏大哥也已经知道了我的事。你放心，他不会为难我们的。如果将来你遇到困难，一定记得去找他，他会帮你的！”
杨律师很快拟好了协议，给苏慕青和黎绍桓分别寄了一份，叮嘱他们签好字后回寄给他，他再交换协议寄给他们，补签上对方的签字，就算大功告成。
收到协议的那天，苏慕青还是哭了。
拿着笔，却迟迟落不到纸面上。
黎绍楟见状，上前将笔接过来，安慰道：“慕青，你要还没准备好就算了。不要勉强自己……”
她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一旦签字，她和黎绍桓将再无可能。
算了，既然他连自己的孩子都不在乎，还会在乎她这个不相干的女人吗。自己又何苦为了这样的男人痛苦纠结？
哭过一阵，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她定然道：“Alan，我不是舍不得他，我只是有些不甘心。就如同当初被谭卓文骗一样……其实心里早就明白已经无可挽回，可就是不甘心……现在，是时候放下了……”
黎绍楟握住她的手，几近哀求：“慕青，你能不能，再多给他一点时间？”
“我为什么还要给他时间？”她的眼神陡然一亮。
黎绍楟目光闪烁，立即垂下头去，低低地道：“你们这一路，走得多么不容易……现在因为我闹成这样……我心里又怎么过意得去……”
“他既不信任你也不信任我，我们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这件事会成为他心头的一根刺，永远都剔除不掉的一根刺。你是过意不去，还是你根本不想和我在一起？”她故意这样说，希望他被她逼急，能够道出真相。
黎绍楟嗫嚅着双唇，慢慢松开了手。
他深深提了口气，说：“你签字吧。我对你的心意，从来就没有改变。”
苏慕青接过笔，咬牙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抬眼望向他，一滴泪从他眼里无声滑落。
那一刻，她的心猛然一颤。
但起手无回，她已无路可退。
快递员很快到来，将协议寄走。
苏慕青站在窗前发怔。
黎绍楟上前，替她披了一件衣裳。
苏慕青转过头，冲他微微一笑：“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还从来没有一起玩过什么呢。你是不是应该安排一下，我们去哪里逛逛？老是窝在家里，闷都闷死了。”
黎绍楟木讷地笑了笑，说：“我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要怎么哄女孩子。”
苏慕青故作轻松地说：“其实哄女孩子很简单，无非是六个字：买买买，吃吃吃。”
“你想买什么？”黎绍楟立即问。
苏慕青轻轻笑。
这下他更摸不着头脑了。
苏慕青道：“哪有像你这样直接问的，当然要事先做足功课，才能投其所好嘛。”
“嗯，我明白了。”黎绍楟略一点头，“那我们现在去商场逛逛，你看你喜欢什么，我都买给你。”
苏慕青不由叹了口气。
黎绍楟面露愧疚：“我知道我这个人其实很无趣……你可不可以多给我点时间去学学？”
苏慕青挽住他的胳膊，轻轻说：“好呀。”
黎绍楟对她千依百顺，倒也不难相处。她必须要振作起来，重新面对生活。
到了商场，黎绍楟突然道：“你想先去第几层？不如我说开始，我们同时报出数字吧。”
“好呀。”难得他有如此浪漫的时候，苏慕青笑着答应了。
他刚一说“开始”，苏慕青便伸出手，做了个“四”的手势。
黎绍楟也伸出了四个指头。
两人会心而笑，十指紧扣，径自向着四楼的儿童区而去。
刚看了几件小衣裳，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闯入眼帘。
黎绍桓正站在不远的儿童床专柜处，细心挑选着。虽然他只露了个侧面，可他那副身形对她来说，却是独一无二的。
他依然高大英挺，依然潇洒贵气，只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些已成了他虚伪的掩饰。
他的身边，站着一名导购，他正安静地聆听着她的讲解，脸上浮现着即将迎接新生命时特有的兴奋。
这么早就开始为他们的孩子做打算，可见他对江依莲用情之深。
苏慕青鼻子一酸，眼泪险些掉下来。
她急忙转身，只想快些逃离这个地方。
身后传来导购员的追问：“小姐，这套衣服要吗？”
她拉着黎绍楟，头也不会地向前走着，对着身后的一切不予理会。
“小姐！小姐！”
好不容易来了生意，导购员哪里舍得放她这样莫名其妙地走。
这叫喊声却将那个她不想看到的男人吸引了过来。
黎绍桓循声而望，一眼看到他们，禁不住失声唤出来：“慕青！大哥！”
苏慕青不予理睬。
黎绍楟也不敢回头。
黎绍桓追上前去，将他们拦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