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她些微的踯躅里，靳舜却是笑了下，“我刚才，不是都答应你了？现在只是想知道你想要我做的是什么而已，至于否定权，我这不早就交给你了。”
他笑意里带着些调侃，落在林糖眼里，她的紧张蓦地放松下来，“那……那我们……”
“小糖糖，其实，我提前订了酒店，不介意的话，我们现在过去？”他道，挑挑眉，神情带着些狡黠。
林糖一下没反应过来，“你定了酒店？”
靳舜点点头，看着她面上的表情，又忙是摇摇头：“不是，小糖糖你那是什么表情，你想到哪去了，都什么时候了难道我会有其他想法？”
林糖微避过了眼，轻咳一声，“没，我只是……没想到而已，谁能想到你提前定了酒店……”
靳舜看着她，面露委屈，“我还以为你要夸我考虑周全呢，结果小糖糖你……果真还是戴着有色眼镜看我。”
林糖白他一眼，“我倒是想夸你，不过是你自己给我眼镜染了色，怪谁？”
“好好好，说来说去还是我的错，”靳舜嬉笑，走到她身侧，“是我说错话了，小糖糖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那么，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吗，去看看住的地方还满不满意，嗯？”
他刻意的插科打诨，让林糖不由的笑了下，心底的阴郁散去了些，她点点头，“走吧。”
说着便转过了身朝出站口走去，在她转身的一瞬，靳舜脸上的笑意蓦地大了些，提着东西忙跟上去，凑到她身边说着什么……
即便是在泰城，离开了凉城那个让他自带靳家光环的地方，在这个三四线小城里的靳舜，也格外能引人注意，他的那张脸，就注定走到哪里都不得低调。
走到车站外的时候，林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路边的商店，买了一副口罩出来，出来后径直递到靳舜手上，“喏，戴上吧。”
靳舜接过，有些不明所以的眼神，却还是听话的戴上去，看起来他好像从未刻意低调过，像是习惯了被注意的样子。
林糖也不跟她解释，只说让他戴着不许摘下，这才跟他一起坐上了车，车也是靳舜提前约好了的，上了车林糖才知道，他在应下梁启风的时候，就已经在做这些准备了，他说，“你这么久不回来，我想贸然回来，还是带着我，想来需要给你一个适应的时间。”
他们坐着的车，是靳舜直接连车和司机一同雇下来的，他没说雇佣的时间，但想来并不只是今晚。
车子缓缓驶在泰城的路上……
不同于凉城总是在堵车的路况，泰城的路也窄了些，车也少了些，就连人们的步子，都好像没有那么快了，一切的一切，都好像一下子之间慢了好几个节拍……
她坐在车子后座，目光落在车窗外倒退的建筑和人群……
抬手轻轻开了车窗，冬夜的风很凉，夹杂着……
她神情微顿，抬手在脸上摸了下……
“下雪了？”
她愣愣看着自己的手，又蓦地转头看向车窗外。
“什么，下雪了？”靳舜道。
两人极为默契的，目光落在窗外盯着，果见窗外的夜空里，并不甚明显的飘洒下的雪花……
前面的司机见此，接过了话，“昨天就广播了，说今天可能会下雪，不过最近的天气预报总是不太准，没想到这次就准了呢……”
司机是个中年模样的大叔，说出的话虽是普通话，但语调里却带着挥之不去的泰城方言的味道，许久不见的乡音，让林糖眼眶一热，不由开口，就跟司机用方言接了一句。
“哎呀，林小姐你是咱们泰城人？”司机像是也没想到似的，在他看来，靳舜和林糖，或者说靳舜，与这里是格格不入的，即便是他一直带着口罩，但那周身的气度和浑然天成的气势，让开车多年的他一眼就看出了不一样，也因着如此，他对靳舜是带了些畏惧和疏离的，所以乍一听跟他同行的林糖说的竟是本地方言，这才一时间高兴加意外得声音都拔高了些。
却不知，林糖的心情，比他还要更甚，她重重点点头，用方言跟司机大叔说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她心里，哪是真的在意司机说了什么，只是单单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就让她鼻端发酸几近的忍不住……
似乎从列车停下来的那一刻起，她就格外敏感脆弱了些似的……
手背上温热传来，她顿了下，转过了头，就见靳舜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背，眼里无声的安慰。
林糖朝他笑了下，目光轻轻的，落在了窗外……
雪，越下越大，从刚才几乎看不出模样的雪花，到现在越来越大的踪迹，不过一会的功夫，外面行人的肩上背上，就有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司机不断说着自以为她会感兴趣的话题，林糖没有阻止他的话头，即便他嘴里大多数说着的地方都是她并不熟悉的，那种淡淡的陌生感，从外面越发不熟悉的街景让她渐渐开始意识到，离开的这五年，对她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记忆里这个不敢触碰的地方，承载着她的记忆里的地方，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什么时候被拆了去，重新建了灯火通明的写字楼，什么时候起，这个不大的城市也有了几个繁华的商圈，什么时候起……
车子缓缓停下等绿灯亮起，她落在窗外的目光却是狠狠的颤了下，瞳孔急剧的收缩，她蓦地握紧了车窗，“停……我要下车……”
说着，她抬手就去开车门。
“可不敢现在下车啊，这里不能下车，危险着呢小姑娘！”司机大叔忙道，虽看不到林糖的神情，却被她直冲冲开门的动作吓了一跳，顾不得那么多，他只能求助得向靳舜看去。
靳舜抬手似要去扶她的肩，却是顿了下，转头对司机道，“待会在最近的可以停车的地方停一下。”
司机顿了下，忙点头：“哎，好！”说着，他有有些担心的看向林糖，“小姑娘，不要担心啊，我们在前头停车，你再等两分钟啊，最多两分钟……”
许是两人一来一去的话让她短暂的清醒，又或者是不断吹进来的雪花，落在她脸上凉凉的触感让她冷静下来，她扒在车门的手依旧紧紧的，起伏的胸腔却是缓缓的平静下来，她嘴唇微颤，浅浅的发白，声音不稳，“不……不用了。”
“小糖糖……”
“我说不用了！”她几乎立刻的，声音带了尖利。
话出了口，才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激烈了，她回过了头，抬手关了车窗，车窗外的车声人声还有雪落声，都被隔绝开来了似的，她轻轻转过了头，对靳舜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对不起，我……我刚才……”
“没事。”靳舜摇摇头，也朝她笑，像是没看到她反常的举止一般，对司机道：“直接去酒店吧。”
司机也察觉到车里气氛淡淡的变化，他明智的没有说什么，只是忙应了声。
绿灯亮，车子重新发动开起……
这是个灯火通明的十字路口，驶过的车辆和走过的行人并不是十分的多，因为这这里并不算是市中心的位置，尤其还是在半夜的时间里，更是显得空寂了些，车子走过十字路口，正对面一个醒目的标志……
前方学校，减速慢行。
车子缓缓驶过，偶尔几个穿校服的学生步子匆忙，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再隔一条街的地方有一个网吧，而他们现在，缓缓走过的地方，正是在这所学校的后门处……
从那扇门里进去，就是学校的操场的位置……
而这所学校……
心底狠狠疼了下，她紧紧咬了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