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上不见人，直到第二日中午才见到人，从那之后你就一直笑得这么荡漾。”
“咳咳……”杜衡笑得更腼腆了，还带着点儿小得意，只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这么娇羞扭捏，实在是让人没眼看，“将军，您……您不是明知故问吗？嘿嘿。”
“啪嗒！”
下一秒，鹿知山手拿奏折打在了杜衡的脑袋上，一边含笑道：“你这小子！”
“嘿嘿……”杜衡摸了摸脑袋噙着嘴乐，跟一只偷了腥的猫似的。
“挑个好日子，把喜事儿给办了吧，”鹿知山含笑拍了拍杜衡的肩膀道，“你和郡主为了我隐忍多时，实在委屈辛苦，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也无需你们再继续遮遮掩掩下去，你和郡主的喜事儿也该办了。”
杜衡一脸惊喜：“将军所言当真？！真的可以？”
“这还有假？”鹿知山含笑道，“等这次回了京师，我和王妃就亲自登门去静安郡主府为你提亲去，你没家人，我和王妃就是你的家人，这三媒六聘的，咱一样都不能缺。”
杜衡的眼眶蓦地就红了，粗着嗓子道：“多谢王爷王妃为我、操劳。”
“哪里是只为你一个人操劳？”鹿知山笑意更深了，“等明儿作阳过来，也该和他商量商量大婚事宜了，人家方小姐可比你们委屈多了。”
“是是是，咱们都听将军的。”杜衡忙笑着附和道。
……
用了午膳之后，穆南枝和鹿知山一道出门采苇叶去，静安郡主和杜衡则留在了府上准备江米和各种粽子馅料。
天上飘着雨丝，轻轻柔柔的，落在人脸上很是舒服，连伞都不用撑着，两人就那么并肩携手出了后门，其实也不用走多远，出了别院后门就又一条河，沿着河朝下游走，莫约一刻钟的功夫就到了一处浅滩，这时候芦苇长得正好，一派翠绿在风中拂动飘摇，恰似一片绿海。
鹿知山原本是不愿意让穆南枝去采苇叶的，但是穆南枝不愿意，所以鹿知山就只得带着穆南枝一块下了浅滩去采摘苇叶了。
“表哥，宋福说尽量要摘大一点儿的苇叶，你看你手里那片又窄又短，一看就包不了大粽子。”穆南枝一脸嫌弃地看着鹿知山手里的苇叶。
鹿知山只得把手里的苇叶给丢了，在苇叶里重新寻摸更大的，终于摘了百来片让小孩儿满意的苇叶，小孩儿也不正经采苇叶，折下芦苇最上头的苇芽儿放在嘴里当哨子吹，长长短短，短短长长，吹得还挺好听。
“嘟嘟——嘟嘟嘟——嘟嘟——”穆南枝鼓着个腮帮子吹个不停。
鹿知山含笑看着穆南枝：“囡囡还有这本事。”
“我小时候就会吹，北狄那边也有苇叶，”穆南枝一脸得意，又鼓着腮帮吹了几口，“我吹得可比山儿好多了。”
“谁教囡囡的？”鹿知山很是好奇，一手抱着苇叶，一手牵着小孩儿出了浅滩，往别院走。
“北狄那边人人都会吧，这在北狄叫苇笛，表哥不知道吧？嘿嘿，”穆南枝一本正经跟鹿知山讲解道，“不过平常人家里是不会吹苇笛的，非要人家里生了小孩儿之后，才开始吹苇笛。”
“这又是什么风俗？我从前倒还真是没听过，可要请囡囡赐教了。”鹿知山抿唇笑道。
“也不算什么风俗，就是为了不让小婴孩儿尿床呗，”穆南枝又吹了几声，继续道，“大人给小孩儿把尿的时候，就吹苇笛，小孩儿一听到这声音就嘘嘘了呗。”
鹿知山：“……”
“嘿嘿嘿，表哥你想嘘嘘吗？”穆南枝笑得一脸荡漾，跟男人挤眉弄眼道，“我给你吹吹？”
鹿知山：“……”
“嘟嘟！嘟嘟！”穆南枝对着男人又吹了起来，声音急促又高亢，“嘟嘟嘟！嘟嘟嘟！”
鹿知山：“……”
鹿知山默默地把怀里的苇叶放在了地上，一边慢悠悠地挽着袖子。
穆南枝放下苇笛一脸好奇问道：“表哥，你这是做什么？真想嘘嘘啊？这羌笛声真这么好使？”
鹿知山慢条斯理道：“表哥忽然想起来一句大荔的民谚。”
“什么民谚？”穆南枝更好奇了，“也是哄孩子嘘嘘的吗？”
“不是，”鹿知山含笑看着穆南枝头发上的细细小小的雨珠，声音似乎比这春雨还要温柔，“是下雨天打孩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穆南枝一脸惊恐：“……你要打我？”
鹿知山没有开口，一脸玩味儿看着小孩儿，仍旧慢条斯理地挽袖子。
“你要打我哪儿？”穆南枝瞪着眼，乌溜溜的眼睛不住眨巴着，她怯生生地问，“是要打屁股吗？”
鹿知山：“……”
“昨晚不是已经打过屁股了吗？”穆南枝红着脸，拉着男人的大手轻轻晃悠着，小声道，“今天可能再打屁股了，再打会打坏掉的……”
“赶紧回去！”鹿知山简直是忍无可忍一把小孩儿抗在了肩上，咬牙切齿道，“再敢多说一个字，信不信现在就扒了裤子打你屁股！”
“表……表哥！”穆南枝被男人扛在肩上，吓得一颗心都崩到了嗓子眼儿，双手忙得就抓住了男人的后襟，等缓过神来的时候，男人都已经走出几十步了，穆南枝瞧着那地上的苇叶，忙得又叫，“表哥！苇叶！苇叶！”
“不要了。”
“那怎么吃粽子啊？”
“不吃粽子！”
“那要吃什么啊？！”
“表哥吃囡囡，囡囡吃表哥。”
“那杜衡和静安公主呢？”
“谁有心思管他们？！”
……
……
晚膳到底还是吃上了粽子。
软榻上，穆南枝软趴趴地窝在鹿知山的怀里，看着男人修长的手指剥开了粽子，然后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穆南枝咬了一口，黑芝麻香甜软糯，她吃的很满意，一边舔了舔嘴唇上残留的黑芝麻馅儿，一边问男人：“这苇叶是哪儿来的？”
“宋福后来又去摘的，”鹿知山道，一边把手里剩下的大半个粽子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一边又取了一个葡萄干馅儿的粽子剥开，送进了小孩儿的嘴边，“再尝尝葡萄干馅儿的。”
小孩儿饭量小，粽子难消化，所以晚膳不宜多吃，但是鹿知山又想让她多尝几种口味，所以每个粽子只让她吃一口。
“嗯，”穆南枝又咬了一口，酸甜口的粽子，她很喜欢，仰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男人，“表哥，能不能再咬一口？”
男人忍不住笑了，俯下来亲了亲小姑娘红嘟嘟的唇，一边用勺子挖了中间的葡萄干喂进了她的嘴里。
“表哥，你真好，”小孩儿嘿嘿笑着，一脸的满足，一边箍着男人的脖子，不住亲吻男人的脸颊，直把男人的脸颊亲的黏黏糊糊，这才舍得撒手，一边又盯着盘子里的粽子，巴巴问男人，“表哥，还有什么馅儿的？”
“还有豆沙、红枣、莲蓉、莲子的，囡囡想吃那种？”鹿知山柔声问。
“想吃莲子的。”穆南枝道。
鹿知山当下又剥了一个莲子馅儿的，送到穆南枝嘴边，看着穆南枝咬到了莲子，这才把剩下的粽子送进了自己的嘴里，一边道：“不许再吃粽子了，要还想吃，等明儿天亮再吃，不然晚上该闹肚子了。”
“哦，”穆南枝乖巧地答应，一边端着牛乳茶喝了半杯，然后窝在男人怀里消食，跟男人闲聊，“表哥，洞房的时候，你发现我没有……没有落红是不是挺失望的？”
白日里和静安郡主聊这档子事儿的时候，静安郡主明显对自己没有落红有点儿失望，穆南枝难免也就跟着多想了，是不是鹿知山也挺遗憾的呢？
鹿知山一怔：“怎么忽然想起这个来了？”
“没……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来了，咳咳，表哥你别岔开话题啊，”穆南枝转过身，下巴抵着男人的胸膛，仰着头看鹿知山，“表哥，那时候你失望吗？”
“怎么会？”鹿知山禁不住哑然失笑，大手捧着穆南枝的脸，俯下身亲了亲穆南枝圆翘翘的鼻尖儿，柔声道，“为什么会失望呢？”
“可是……可是我听闻大荔男人似乎都很看重这个的，”穆南枝红着脸道，“听说大婚第二日，很多婆婆还要亲自过来查看新娘有没有落红呢，有落红是正常，若是没有落红，新媳妇儿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呢，有的夫家还会因此休了新媳妇儿呢……”
“囡囡曾经说过，最不喜欢摇头晃脑的老夫子，其实表哥也不喜欢，不光是酸腔酸调的老夫子，还有所有迂腐愚昧的，表哥统统都不喜欢，”鹿知山对着小孩儿乌溜溜的大眼睛，柔声道，“表哥喜欢囡囡，不仅仅喜欢囡囡容貌倾城，更喜欢囡囡澄澈率真，心里干净，表哥从不把囡囡视作活该侍候夫君公婆的小媳妇，囡囡也不要把表哥当成迂腐愚昧的老夫子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