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儿？”左氏眉头越发皱紧了，目光一下扫过了正垂着脑袋的冰娘。
方才，冰娘就和她说了些下人们之间的流言蜚语。
说是叶向晚故意把账目给弄错，为了报复这三年来叶常旭对她不闻不问的事儿。
可是，她若知晓的叶向晚却不可能是这种本末倒置之人。
“秦明，你刚刚说什么？”左氏瞪着又问了他一句。
徐秦明也是府里头的老人了，没有必要为难一个孩子，可这件事情……
“秦明猜测，是不是二小姐在学算账的时候，不小心把账本给改了！”嘴上是猜测，可徐秦明抬起头来的瞬间，眼底闪烁着的却是笃定。
不小心，谁都听得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正当气氛越来越僵的时候，左氏忽地听到一声娇俏的说笑，抬头一看，正见身着水蓝色绣鸟纹长裙的叶向晚迈着莲步而来。
银钗之末系着的同色掐花绸带将小脸衬得越发水嫩。
“祖母，你可是在问关于账本出错的事儿？”叶向晚恭敬一礼后不紧不慢地说着。
左氏哼了一声，暂且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说话。
徐秦明倒是先开了口：“二小姐，你不会算账，奴才便是教你，可你不该在账本上涂涂改改，叫人抄错了数目啊！”
“到底是哪一本错了？”叶向晚明知故问，却暗中把徐秦明话里头的锋芒都给挡了去。
这徐秦明，以前暗中和李柔雨二人中饱私囊不少，现在倒是还要说这些，就不怕左氏彻查了所有的账目，查出了以前的问题？
叶向晚冷冷地扫过一眼，看着他稍有惶恐的样子，越发觉得此事手到擒来。
“回禀小姐，是今早送给朝廷的那一本与里头的那一本所记录的银两一致，可是，却和下面人送上来的项目不符。”
“果然如此，你为何要说是我涂改了账目？徐掌柜，账本一旦写错，必定要用雌黄进行修改，而雌黄只有你们才有，我如何能够修改？”
叶向晚辩驳道，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一个狗奴才罢了。
但是这叶婉玉，这次怎么想出了这样蹩脚的招数？难道真的是狗急跳墙了吗？
“老夫人，二小姐说得对啊，账目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被修改了呢！”冰娘回过神点头道。
左氏这才点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叶向晚的一身落落大方之气。
“秦明，你觉得呢？”
徐秦明被那一通连珠话语说得哑口无言，竟是愣在了原地，忽地眼底神情一变，又开始为自己开脱：“可是老夫人，秦明不该弄错，这账目，不可能是错的！”
“那么说来，是账房里头的自己人，在给朝廷抄录的时候，顺势把府里头的账本也给改了？”叶向晚假意询问道。
徐秦明一听，赶紧又把头往地上磕去：“二小姐果然聪明伶俐！”
“冰娘，看看这旧账本上有没有雌黄再说吧！”叶向晚胸有成竹道。
她之前翻阅过账本，那一处，根本没有任何涂改。
果然，冰娘翻阅后，又用手指捻了一下，没有任何雌黄的痕迹，便是朝着左氏摇头。
“秦明，你也不过四十开外，怎么尽说胡话？哪来的雌黄？”左氏猛地拍了一下桌案，声音冷得让徐秦明不停地发抖。
徐秦明自然是一脸茫然。
这雌黄一说，不是叶向晚提出来的吗？怎么……怎么……
想着，他顿时恍然大悟，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叶向晚盯着他脸上的神色变化，赶紧把话给说清楚了：“祖母，晚儿一大早本想去裴府见裴姐姐，可没想到还未出门就听到了不少下人在非议晚儿。”
“他们皆说晚儿不懂事儿，不小心把那么重要的一笔账给弄错了。”
说着，叶向晚故意将眉眼收敛，看起来是委屈模样，可眼睛里，精光不减。
“甚至有人说，是晚儿故意。怕是和徐掌柜所想一模一样！”
“徐秦明！”左氏一听，心一下就偏向了叶向晚。
“奴才在，奴才真的……”徐秦明支支吾吾，半晌儿才挤出几个字来，“或许是奴才弄错了吧！”
“好一句弄错，差点污了晚儿的名声！”左氏气得跌跌撞撞站了起来，叶向晚和冰娘赶紧过去搀扶。
“不过祖母放心，给朝廷送去账目的侍卫已经被晚儿院中的人给拦了下来，现在正在主院候着，待会儿还得劳烦祖母去和他好好解释解释！”
叶向晚知晓此事事关重大，叶常旭已经成了陛下所忌惮的一个势力，这样一件事情若是真的出了，叶家的名声怕是真的……
还好风林腿脚快，没一刻钟就把人给追了回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好，好，还是晚儿考虑周到！”左氏一听这话顿时松下一口气，也不管徐秦明了，示意着叶向晚和冰娘赶紧往主院去。
可叶向晚却是纹丝不动。
“祖母，晚儿院中新来了一个奴才。昨日去赌场赌钱的时候，碰见了徐掌柜。”
还以为自己蒙混过关的徐秦明一听这话，整个人一下僵在了原地。
左氏当然知道徐秦明什么都好，就是摆脱不了赌这个字。
“徐秦明，以后你可得多注意点！别坏了叶府的名声！”左氏轻描淡写，早已不再关注徐秦明。
可叶向晚不肯罢休。
“晚儿还知晓，徐掌柜两个月前欠了赌场一千两银子，可就在前几日，突然阔气地把账给还了，更说自己在老家购置了一处价值不菲的宅院！”
徐秦明又一个哆嗦，这下真的是怎么都站不起来了。
叶向晚挪了一步，走到左氏身边将她给搀了住，生怕她气倒了。
徐秦明怎么都想不到，小鱼儿之前偷酒为了躲避追打，曾经进过赌场，恰好，就是徐秦明还债的那一天。
所以昨日小鱼儿才向她讨要了十两银子，重新进了赌场，正好又见徐秦明，这才把事情给弄明白了。
“徐掌柜，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你可以说自己是不小心记错了，可是你手里头的金银珠宝会告诉我们所有人真相。”
叶向晚垂眉狠狠地剐了他一眼。
什么有钱有权之人，到头来，还不是像狗一样跪在别人面前？
她突然明白了，自己只有不断强大起来，把周围的所有人视作敌人，这才可能拥有暂时的荣耀和安稳！
“还有你和李姨娘之前走得挺近的，我听闻，李姨娘的娘家出现银两周转不开，也是在几日里就解决了问题的是吗？”
李氏药材，早就垮了，之前不过是靠着李柔雨从叶家变卖东西和偷变账目来顶着罢了！
风林查到这一切的时候，叶向晚同样是觉得不可思议。
而现在看着左氏瞪大的眼睛，她反倒是觉得嘲讽满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