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儿从康寿院回来的时候，脸色铁青，虽然她遮掩着，可叶向晚仍旧看到了左颊上隐隐发肿的伤痕。
叶向晚也不多说什么，直截去柜子里取出了冰肌膏，自顾自地揭开盖子替她往脸上抹。
霜儿本是想要忍着委屈，可一见她这样用心，泪水不由自主地就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小姐，老夫人那边，好像发怒了。”
“说什么？”叶向晚手中动作未停。
“下人们说你不知好歹，仗着老爷的宠爱，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霜儿哆哆嗦嗦说着，叶向晚手指一顿，可眉眼里的淡漠仍旧没有变。
“老夫人呢？”
“脸色挺难看的，估计待会儿，就会将你给唤过去了。”
霜儿自知自己只是一个传达话的，具体的事情还得叶向晚自己来，免不得痛恨没用的自己。
要是自己也能多做些事情多好！自家小姐就不会那么累了。
“那就好，我倒是生怕祖母不传我呢！”叶向晚微微挑了一下眉眼：“晴芳院那边，知道这件事情了吗？”
“知道了！”霜儿一五一十地说着，“不过小姐，我听别院的香香说，李姨娘昨个儿回来，领了个小娃娃，今天一大早就去了老夫人那儿，将老夫人逗得直乐呵。”
“孩子？”
事情突然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叶向晚一下从锦凳上弹了起来。
也就是说，李柔雨又换了新花样讨左氏的欢心。用小孩子，她定是知晓自己不会去设计一个小孩子！
如此计谋，倒也精明。
“对啊，是李姨娘弟弟的小儿子，大家都叫他‘小叶子’！不过霜儿去康寿院的时候，李姨娘他们已经走了，所以霜儿没有机会看到。”
霜儿说话间露出了几分落寞。
她是最喜欢小孩子的，可惜，这府里头，一直以来也没有过小孩子。现在还多了一个，却偏偏是李柔雨院子里的。
“慌什么，总是有机会见的。”叶向晚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看着外头一片湿漉漉的天地，心情莫名得好。
霜儿见叶向晚这样闲适，倒也不再多想，自顾自地把冰肌膏收了起来。
要知道这可是御赐的好东西，以前叶婉玉明里暗里向叶向晚讨要，都被她驳了回去，许是因为这样，叶婉玉和李柔雨才设计将她赶到别院去。
刚打开房门想要去药庐看看姜汤，霜儿突然瞧见好几个丫鬟簇拥着左氏而来，赶紧回头道：“小姐，小姐，老夫人来了！”
叶向晚也及时上了床榻，随手从茶杯里抹了点茶水擦在脸颊上，侧着身子藏在被褥当中。
让人看来，倒是她在偷偷啜泣了。
“晚儿！”左氏一边由冰娘搀扶着，一边握着一根檀木螺旋纹拐杖，阴沉着脸走进了房门。
霜儿按照计划当中的那样，一下就跪下了。
叶向晚倒是没想到左氏会直接过来。
“老夫人，二小姐她，她……”霜儿也硬生生挤出几滴泪水来。
“二小姐怎么了？”看似是在问询，可语气当中没有任何的关切，更像是质问一些。
“请老夫人饶霜儿一命！霜儿才敢说！”霜儿一下将脑袋磕在了地上。
“霜儿，胡说什么！滚出去！”叶向晚厉喝一声，声音由被褥当中而出，显得更加低沉。
“晚儿。当着祖母的面就敢这样动怒，莫不是祖母平时太娇惯你了？”左氏一步一步往里走。
娇惯？
左氏何时娇惯过她？
若非兄长叶向杰一直护着她，她这灵舒院里头的东西，恐怕早在三年前就被搬空了。
“祖母说笑了。”她慢腾腾地转过身，眼底夹杂着各种情绪。
愤恨，隐忍，失望，难过。
左氏一对上她的目光竟是吓了一跳。
冰娘见她怔住，赶紧过来搀扶，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又摔了。
“二小姐，老夫人这身子刚好就顾着你呢，你可万万不能错想了老夫人！”
霜儿并没有说人参有问题，冰娘自然也不知道。
她也在奇怪，明明叶向晚昨夜那么高兴，怎么才今天突然就让霜儿冷眼把人参送了回来？
“错想，晚儿怎敢！”叶向晚故意咬重了话，气得左氏不停地喘着粗气。
冰娘在一旁看得又气又急。
“二小姐少说几句吧！”
“别，让她说，我倒是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来！”左氏往一边的锦凳上一坐，拐杖被她狠狠地摔在一边，看样子自然是气恼极了。
而叶向晚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她速速往外翻了个身坐了起来，盯着左氏的眸子不断闪烁：“祖母，果真是不欢喜晚儿！”
“可是，晚儿毕竟是您的亲孙女儿，您也是知晓的！”
她故意这样说，让左氏想起之前查清三年前的误会事件。
果然，左氏的眸子一暗，多了几分愧疚。
“你在说什么？”左氏愤愤一句，用词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祖母难道不是故意在人参里头下了毒吗？”叶向晚话刚一出，左氏和冰娘都是愣住了。
“是啊，老夫人，您虽是不欢喜小姐，可也不能用这样的法子！若不是今早张大夫发现了，小姐怕是已经喝下了那碗参汤，一切可就……”霜儿继续抹着泪水，余光瞥见了叶向晚投掷而来的赞赏之意，心里头已经乐开了花。
“什么？”左氏又念了一声，仿佛没有听清，说罢她就扭头盯紧了冰娘，“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冰娘，这康寿院的药材，不都是你管的吗？”
冰娘双目一怔，脸上也满是困惑，可仍旧是不慌不忙地跪在了地上：“老夫人，冰娘不知啊，咱们之前出门一个月了，康寿院里头的东西，按理来说，没有人会动……”
叶向晚眸光一闪，明白冰娘的意思。
一个月了，药材成了什么样子，自然与她无关。
这几句话倒是比任何解释都要更加绝妙。
“祖母，难道不是您特意……”叶向晚擦了擦脸颊上已经冰凉的茶水，不可思议地盯着左氏，“晚儿还以为，是祖母厌恶晚儿，才用了这等方式！”
她抿紧了唇，故意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左氏本是大怒，可一听她这样说，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这人参，怎么会有问题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