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百姓汹涌，审问堂上同样是暗潮翻滚。
杜之誉一眼便是瞧见了叶向晚，可他只是淡淡眯了眼睛，并未过多留意。
“李老爷，你的状师好像有些不合规矩啊？”
在杜之誉的示意下，师爷冷不丁捋着胡须笑道。
状师同样是学着师爷那样，更加是倚老卖老。
“师爷，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我说错了什么？”
“想必状师应该知晓这污蔑朝廷命官是个什么罪名吧？”师爷继续浅笑，看向状师的目光里头充满了阴冷。
剑拔弩张就好像是在一刹那间开始的。
百姓们还在围绕着方才的话题展开讨论，而状师和师爷之间的恩怨却是不断加深。
“师爷，我当了那么多年状师，也并没有听说过你这样一番说辞啊！我这不是在列举所有的可能性吗？再者说了，那物证木牌本就是任意一个护卫都有的，并非是李老爷的贴身之物，如何能够代表李老爷？”
状师挑了挑眉头，着实耀武扬威。
师爷被气了一下，一时之间差点儿说不出话来。
好在他也算是久经沙场，对该状师这样强词夺理的人物多有了解。他按压了一下胸膛，在记下这些对话之后又继续将矛头对向李峰。
“既然这么说，李老爷认为，在牢中招了的那个护卫是怎么一回事情呢？难不成是被我们买通的？”
“师爷，注意你的言辞！”
惊堂木再一下想起，正在窃窃私语的百姓也猛地一个激灵，随即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师爷和状师之身。
“是，大人！”师爷行了一礼后又重新将目光对上李峰，看着他眼底的那些漫不经心，心里头只是冷笑，“李老爷，你还没有回答我们的问题呢？难不成你认定是那护卫受人买通？”
“不错，若是没有被买通，他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叛主的话？”李峰若无其事地抬手掸了掸肩上的灰尘，仿佛是在生意场上畅饮畅谈一般，“只不过，我也不知，到底是何人买通了他。”
“杜大人，这种情况下，该是让我与那护卫对峙才对！”
“好！带上犯人李三！”杜之誉威风凛凛地说着，可他将眼神对上叶向晚的一刹那，又如同是淋了雨的鸡一样狼狈不堪。
他早就被叶向晚看透了，在她面前自然是再装不了什么。
“大人既然敢将犯人带上来，就一定说明这件事情与李家脱不了干系！”其中一个嗑瓜子的妇人说道，便说着还边搓了搓在冷风之中红透了的双手。
周围的百姓一并拥出声来。
“就是，杜大人清正廉明，怎么可能会判出冤假错案？李峰这次来了估摸着就走不掉咯！”
正跪在堂前的李峰听着这些议论稍一扭头，那些百姓赶紧噤声，哪里还敢有嚼舌头的意思？
叶向晚同样是注意到了他眼底的阴沉。
那样之中沉闷，是陆巡远远不及的。
怪不得她当初设计李家垮台，几个月后，李峰又能够让他的药材生意起死回生。这个李峰，一定也不是个小人物。
她死死地盯着李峰的后背，那阴冷的目光一阵接一阵地往他身上涌去。
重新将脑袋挪向杜之誉的李峰同样是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到底是什么人在这样看他？
他怎么都想不通，在那些普通百姓之中，居然有人有着如同刀刃一样的寒光。
他仔细回忆着堂前站了些什么人，无非是一些长舌妇和平庸之男，不对，好像还有一个奇怪的小姑娘。
他正想着，外头的衙役如他所料地冲进了衙门：“回禀杜大人，那李三……在牢中畏罪自尽了！”
“畏罪自尽？这么说来，这件事情恐怕是李三一个人所为！”
状师与李峰对视了一眼，却无意瞥见了李峰眼底的惶恐，正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想。毕竟拿人钱财帮人办事，其他的他可不管。
“畏罪自尽？此事可是查明了？”师爷脸色一变，哪里还笑着呢？
本是杜之誉和师爷占了上风，可李三这一死，却是死无对证。
可叶向晚却是微微扬起了唇。
“李三自尽，可他之前画的押却能作证，状师你可能错想了吧？”
叶向晚低低开口，略带磁性的稳重女音猛然而出，将堂前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后头也有不少百姓在打量着她的背影。
“这是哪家小姐？穿得这样富贵？”妇人将瓜子皮往地上随手一丢，随即又“啪啪”地磕了起来。
“还能是谁家的？不正是陆家刚习医回来的三小姐陆不染吗？”身侧有人在解释。
而先前以京都经历为荣的男人眼见被人抢了风头，顿时脸色也有些难看了。
“呵，堂堂陆家小姐，居然会在这儿看衙门审问过程？还真是闲得慌呢！”
“那你不也一样？一个从京都回来的有志之人，不也在这儿吹嘘？”
本就对该男人不满的老人家拼命地杵着手中的拐杖，“再者说了，谁说年轻人就不能看这些了？这不正是代表她平日关心政事吗？”
“切，还政事，你们一个一个在这儿看了就能当上大官了？”
男人赶紧出口反驳，气得老人家直喘粗气。
叶向晚注意到了身后的状况，赶紧在老人家摔倒之前扶了上去：“老人家还是莫要与无关之人闹气了，不值当！”
叶向晚冷冷淡淡的态度让那男人当即火冒三丈。
“你这小妮子居然这么说老子，老子今个儿非得要让你看看花儿为什么开得这么红！”男人说话间就捋起了那肥硕的棉衣衣袖，可还未靠近叶向晚呢，就被一群人给挤了出去。
“现在真是什么狗都乱咬人！”
“就是，当了一会儿人，还真以为自个儿是人了！”
百姓们一个一个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此刻自然是能附和一句就附和一句。
叶向晚一句话都没出口，身侧的老老少少已然替她出了不少气。
“肃静！”
惊堂木的脆响再一次将这些窸窣声凝固。
叶向晚搀扶着老人家直到坐在一边，这才是挺直了腰杆往衙门里头走去。
衙役正想将其拦住，杜之誉却是蹙眉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