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话刚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叶向晚攥紧了令牌抬头，正对上齐德妃那布满盈盈笑意的眸子。
“臣妾见过太后娘娘！”
“臣女见过德妃娘娘！”
二人一同行礼，不明不白地让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叶向晚顺着她的视线慢慢往自己的掌心落去，赶紧将令牌收进了怀中：“德妃娘娘如何会来御花园？”
“本宫倒不是想来御花园，这不是眼见要落雪了，宫婢去取伞，本宫便是在这儿逛逛。”
齐德妃往后探了一眼，宫婢正是匆匆忙忙将伞给取来。
“太后娘娘，德妃娘娘！”宫婢恭敬行礼，打开缀梅花油纸伞的瞬间，天空正是落下了雪。
“还不把伞给太后娘娘撑着！”齐氏脸上仍有笑意，宫婢赶紧识趣地将伞挪了过来。
“是奴婢考虑不周！”
“好了好了，德妃，哀家知晓你的性子，你的身子也不好，赶紧撑着伞，可别着凉了！”太后推了一把宫婢的手，可谁料宫婢没有握紧，伞竟是脱了手，“啪嗒”一声就裂了两道。
“太后娘娘恕罪，德妃娘娘恕罪！”宫婢心神一慌，赶紧跪倒在地，“叶二小姐，你也看到了，奴婢并非故意！”
“不是故意？那么巧？”
太后正要说话，身后却是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叶向晚扭头，正见着大红色琵琶佩斗篷的萧清月踏着莲步而来。
她的身后，依旧跟着一群宫婢，如同众星拱月般拥了过来。
“臣妾见过太后娘娘。”
萧清月浅笑着行礼后，脚步就是绕过了叶向晚，目光更是上下打量着她，仿佛她出现在这里十分奇怪似的。
而她的眼中，根本没有齐德妃。
德妃与月妃属于同一级别，她见了齐氏，按理不必行礼，再加上她那高傲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会在太后面前对齐氏低头呢？
“月妃娘娘方才说了什么？我并没有听清！”齐氏眨了眨秀眸，抬手间，正在哆嗦着的宫婢赶忙搀扶了过去。
叶向晚看着她慢慢向自己这边靠近，当然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儿。
就像是故意为了集中她们几个似的，居然这么巧相遇了。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
“我说，这个宫婢毛手毛脚，得罪了太后娘娘还不谢罪，当真该罚！”萧清月开玩笑般说着，不动声色地把叶向晚给推开了，自顾自地将太后搀扶住。
叶向晚斜眉，没有言语，旁观者清。
太后眼底的厌弃，萧清月唇角的傲态，一一都让她明白今日是一场大戏。
只是可惜了，这场大戏，却不是自己谋划的，可自己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呢？
方才太后虽然让她不要先对萧清月下手，可现在萧清月送上门来，不下手可就晚了。
“月妃，这齐凤宫的事儿，要罚也轮不上你，落雪了，赶紧回宫吧！”
皇帝专宠萧清月，太后当然对她没有什么好感。可谁让，太后谁也不想帮呢？如果不是这样，她早就下令铲除了这众矢之的。
小小一个妃嫔，即便是死了，皇帝也就伤心几日，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母后更为重要些。
“太后娘娘，话虽然是这么说，可这是在御花园，那宫婢又是得罪了您，臣妾再不说上几句话，岂不是让宫中人以为福寿宫无人了？”
“月妃，你这是说得什么话？”
太后脸色一变，一下就把她的手给拂落了。
萧清月讪讪，但眼底的恭敬也同样烟消云散。
“太后娘娘，难道您不知晓吗？在这宫中，也不知道谁人散播了谣言，说您……您在后宫并无地位，便是让宫中宫人肆意欺辱……”
“月妃，萧家双亲难道从未教过你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
太后猛地转身，抓起叶向晚的手就要转身走，却被萧清月一下给拦住了。
“太后娘娘，您可千万别生清月的气啊，清月这不是在说真话吗？难道在这宫中，真话就不能说了？”
萧清月的语气里头略带讽刺了。
就俩萧清月都敢这么说了，看来，太后的地位果然是……
怪不得慌不迭地将那令牌的秘密告诉了自己。
叶向晚揣测着，目光扫过萧清月一眼，又是慢慢地落在了缄默不言的齐德妃脸上。
只见她脸色阴沉，唇微微颤抖着，却是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
当真是不愿意牵扯其中吗？
“月妃，你别以为有皇帝替你撑腰，哀家就不敢动你了！”
谁也没有想到太后会一针见血地说出这些。
拥在一旁的宫人们浑身一哆嗦，恍神间赶紧跪倒在地。
白雪纷纷坠了下来，一片一片压在他们的肩膀之上，冷风簌簌，他们却也不敢动弹。
“太后娘娘，终于说出您的心里话了吧？从一开始，您就从未喜欢过我，对吗？”
萧清月非但不怕，反而是一步一步逼近了太后。
齐氏这才是快走几步将她给手腕给抓住了。
可也在瞬间，萧清月一把将齐德妃的手甩开。
“啪”的一声，齐氏的手陡然剐在了一旁的海棠枝上，当即出了两道一深一浅的血痕。
“娘娘，没事吧？”贴身宫婢一慌，赶紧用帕子去擦，可齐氏却是镇定，不以为意地将手抬起给她擦拭血迹。
“德妃娘娘，是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萧清月越发跋扈了。
“只怕不知是何人在何方面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呢！”齐氏仍旧在笑，一双美眸弯得如同月牙儿一般，如同是个二八少女。
“你莫要在嘴硬了，你以为你那齐凤宫有什么能耐？”
“月妃！”
眼见萧清月越说越多，太后的怒火也重重燃烧了起来。正是半垂着脑袋的叶向晚稍一抬眸，正看到一个雄姿英发之人踏着玄色宽靴而来。
太后想来也是看到了他，一咬牙，朝着正得寸进尺的萧清月就是一个耳光。
萧清月一下就被打懵了。
“太后，你打我做什么？”
“在宫里头说话没轻没重！如何不该打？”太后抬手压住心口，说话间整个人都在颤抖。
“我如何没轻没重？难道我所说的是错的吗？太后娘娘，我方才说的不过是后宫之中的流言，而且也是德妃的宫婢欺辱了您，我这才是训斥了几句！”
“后宫之中，何时轮得到你来训斥德妃和太后了？”
一个男声猛地炸响在众人耳畔。
叶向晚看着那阴沉而又严肃的脸，心中的忐忑随着声音因风而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