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儿，你来了！”
太后从凤椅上站起来的瞬间，叶向晚看到了满头银发。
还是第一次，叶向晚感觉到了太后的憔悴。
“晚儿听闻太后娘娘身体不适，这才过来看看！”叶向晚乖巧地迎上前去行礼，霜儿则是识趣地退了下去，太后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苍凉了。
“晚儿，哀家知晓的，你是因为涵江的事情来的吧？”
“其实，一直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只要没有涵江的死讯，本宫都不会相信他已经……”
说着，太后擦了擦眼角，一脸苦色地拍了拍叶向晚的小手，“这还是小邦进贡的百花雨露糕，听闻入口即化，吃一口便是能够忘却所有的烦恼！”
“太后娘娘若有烦恼，和晚儿说就是了！晚儿定然不会告知旁人！”
叶向晚顶着太后期待的目光宽慰道：“什么百花雨露糕，不过都是随口说说而已！”
“是啊，都是随口说说，可是心里头宽心就好！晚儿，你快尝一口！”太后见她不动手，便是兀自抬手拈起一小块，正要送进叶向晚的唇中，动作却是僵硬住了。
随即，太后的肩膀开始抽动起来。
“晚儿，你不知，涵江这孩子，虽说文不行，武不行，可偏偏，哀家最欢喜这个孩子，他上无母妃管着，下无旁亲帮着，性子是最单纯的。”
“之前在宴会之上，哀家也不知他为何会突然间变了性子，居然去调戏一个舞姬！”
太后恨铁不成钢地说着，手指压在桌案上暗暗用着劲儿。
“按理来说，哀家也该像皇帝一样觉得他没有任何出息，可……”
叶向晚只是摇头。
“太后娘娘既然奇怪当日的事情，难道从未想过派人去查，还四殿下一个清白吗？”
“清白？”太后目光一滞，顿时出了神。
“好了好了，晚儿，已经过去的事情还能如何呢？皇帝之前已经去查过了，还不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么！”
呵，就连皇帝身边的太监都是皇后曲氏的人，而其余人，或许早就被傅玉珩调换了，又能查出什么呢？
叶向晚心中想着，脸上却是波澜不惊。
“娘娘心中清楚，在这宫中，能查出什么，不能查什么……”
“叶二小姐！”太后的脸色突然一变，站起身来的瞬间，浑身隐约有问责之势。“虽说你今日是过来宽慰哀家的，可是你的话也太多了！”
那精致的碧色百花雨露糕被扔在地上，一下碎成了渣滓。
“晚儿知错！”
叶向晚赶紧佯装一副愧疚的模样，说话间就要跪下，太后果然只叹了口气就抬手将她扶了起来。
“哀家也不是生你的气，可是，你该明白隔墙有耳这个道理！”太后慢慢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同样也给叶向晚赐了座。
看起来，当真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可那一句“隔墙有耳”却让叶向晚陷入了深思。
“太后娘娘，殿中点了火炉，略显闷热，这才是气喘，我们不如去御花园走走，当下大雪该是停了！”
叶向晚往那半掩的窗子探了一眼，未等太后说话，就亲昵地挽住了她的手臂：“晚儿方才是有些着急了，这才说错了话，太后娘娘可千万不要怪罪晚儿，晚儿以后，定是挑太后娘娘欢喜的说！”
“可别！哀家实则就喜欢你们这样直率的性子，若是真的不说这些了，哀家倒还不愿意了呢！”
太后脸上隐隐带了笑容，额上的三道褶皱开始逐渐明显。
“太后娘娘，外头凉，当真要出去吗？”
叶向晚正要带着太后往外走，迎面就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玉嬷嬷，是太后身边最为贴心的老奴婢了。
“见过玉嬷嬷！”叶向晚行礼间，却是赶紧将质疑的眼神压了下去。
在见到玉嬷嬷的瞬间，她也想起来了，玉嬷嬷之前因为家中有事，太后特意赐了她一个月时间回去处理，更赏赐黄金百两与良田十亩。
算算时间，应当是刚回来。
而且，她也记得，当初自己好像在皇后曲氏的身边见到过。这么一想，太后的那一句话当真是有深意了。
“太后娘娘方才有些气喘，我估摸着是偏殿里头的炉火有些热了，这才想让太后……”
“叶二小姐，太后身子不好，现在外头那么凉，万一伤寒了，岂不是麻烦了嘛！”玉嬷嬷浅笑着，不动声色地挪到太后身边，伸手将她给挽住了。
“太后气喘是老毛病了，太医已经开了药，奴婢再过半个时辰就该去取药了。”
叶向晚再看看太后，太后脸上除了淡漠之外，什么都没有。
果然有问题。
“是药三分毒，有空晚儿定是进宫来给太后娘娘顺顺气！”叶向晚说着，同样是把玉嬷嬷给挤开了。
“玉嬷嬷也不必担忧，这四处都有侍卫看守着，我也通晓些许医术，定是没有问题的！”
“晚儿，你会医术？”
太后惊喜地开口。
叶向晚只是点头，抬手在她腕处捏了捏：“太后您瞧，在这下雪之日，老人家定是会腿脚酸疼，不过，每日只要在这个地方捏捏，便是能够舒缓。”
玉嬷嬷将信将疑。
“玉嬷嬷，晚儿既然知晓这些，定也能保证哀家的安全，你也宽下心来，去太医院盯着哀家的药吧，自从万华宫出了那件事儿，哀家总觉得皇宫之中哪一处都不安全了。”
“既然都有可能遇上刺客，倒不如活得豁达些！”
太后慈意满满地看了玉嬷嬷一眼，玉嬷嬷并未多说话，便是恭谨地退了下去。
叶向晚冷眼旁观着主仆二人的斗争。
“太后娘娘着实忌惮这玉嬷嬷，可是因为她背后有什么人撑腰？”直到她们走出福寿宫，看不见任何人的身影，叶向晚才是开门见山。
不错，太后既然能够不带任何一个宫婢就同她前往御花园，定然是信她的。只是这种信任，谁能说得上不是另外一种利用呢？
“晚儿，哀家方才还夸你的性子呢，现在反倒是要替你这性子着实担忧几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