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药馆，叶向晚才反应过来，此刻的自己根本无处可去。
叶常旭那边，自己已经说了，要去寻火山，解开六月飞雪带来的实在危机，而上官府上，自己更不能去招惹麻烦，裴姐姐已经去世，就连最后一个能去的地方都没有了。
兜兜转转，竟是走到了第一赌场。
抬头正见一个疯疯癫癫的男人被人从厅中丢出来，一旁的小厮正在啐着浓痰：“呸，没有银子还想来赌场，真是不要脸，我这又不是济世堂，有本事，你就去叶二小姐那讨些银子过来，一碗粥，顶个屁用！”
叶向晚听着这话才是注意到男人身旁还有一个已然碎开的碗，碎片四周尽是浓稠的粥。
往这边走来的行人嫌恶地看了几眼也就走开了，他们怜悯街边的乞丐，却永远不会怜悯一个赌徒。
叶向晚同样是冷冰冰地看着他，更是后悔将粥给了他这样的人。
“姑娘，姑娘，给我些银两吧，我可以帮你杀人的！”疯子满头凌乱，就连衣衫都是破旧的，仰头看着叶向晚的时候拨拉着遮挡视线的乱发，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污秽。
又是杀人，怎么今日，人人都要说到杀人呢？
昨夜没有休息，叶向晚已然是恍惚，再被这么个赌徒拉扯住，眼神里头的不耐烦自然是油然而生。
“杀人，你若是有这个本事，何须在此？”叶向晚淡淡地扫了一眼，并不愿意多加掺和。
自个儿府中的事儿还是一大堆呢，身上莫名而来的毒无药可解，实在是恼人。
“哼，我那是不屑做杀手！”疯子本是扯着叶向晚的裙摆，现在倒好，见她不走，直接抱住了她的绣花鞋。
叶向晚再是想走也走不了了，鼻子边的恶臭一阵接一阵。
她不是嫌弃他如此脏污，只是厌弃他如此毫无上进。
“有本事就混个名堂，嘴里所言，不过都是子虚乌有！”叶向晚猛地抬脚，分明使出了八分的劲，可这疯子居然是纹丝不动，还是保持着半躺在地上的姿态。
“名堂，我不需要，我只要银两！要是给我十两银子，来日我必加倍奉还！还给你五十两，一百两，甚至一千两！”一旁出来泼水的小厮正在一边偷笑，看着叶向晚的目光炽热得很，分明就是看热闹。
叶向晚朝着他狠狠地剐了一眼，这才见他顿时缩头缩脑地掀开帘帐回去。
“痴人说梦！”虽是这么说着，可叶向晚垂眸看去，却发现他的眼睛里头满是笃定，根本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难不成，一个疯子骗人也会如此郑重其事？
“哈哈哈，姑娘，给我嘛，不给我，你就别想走！再不给我，我就大喊大叫了！”疯子不停地甩动着双手，差点儿将叶向晚给拽倒了。
谁也没有想到，叶向晚突然间蹲下了身子，一下掀开了他那杂乱的头发。
“你认识我是何人吗？”
“何人？何人是什么，可以当成银子花吗？”疯子扯弄着她的裙摆，眨了一下眼睛后又开始疯疯癫癫道。
叶向晚抬头望着雪白的天空，压在心口的石头顿时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挪开了。
“老天爷，你怎么知道我在找生寒呢，你又怎么知道，他没有死，居然，还回到了京都呢……”
她默念着，匍匐在她脚下的疯子同样是在喃喃自语。
“生寒，生寒，真是没意思，生什么寒？不过这天气，是挺冷的！”
“我给你银两，不过，我不用你帮我杀人，我想要你和我回去一趟！”
“回去？我只杀人，不卖身！”疯子大叫一声，拼命地从地上爬起来赶紧往后几步，没几步就撞到了嗑瓜子的小厮身上，被小厮一把推了回来。
小厮轻蔑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姑娘，你还真陪着这个疯子疯癫呢？我看你也是正经人家，要一个疯子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需要你来管吗？”叶向晚听着他那带满讽刺和恶意的话语就难受，亦然回了两句带满利刃的话。
小厮被噎得什么都说不出来，冷哼了一声把瓜子壳都甩了出来。
疯子猛地往一旁一退，速度之快，甚至于叶向晚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动作，像是在躲暗器。
看来，真的是他！
不过，梦魇之前说了，生寒是被风林给杀了，若是风林真的是细作，怎么可能会留下活口呢？
想不明白，看来，还是得就先将他带回去为先！至于风林的事情，还是先不必告知傅逸哲了，若不然，反被风林使个离间计，自己还怎么借着他的手打压傅玉珩？
“不跟我走？”
“为什么要跟？”疯子哼了一声，不太情愿地看着叶向晚，居然回头将瓜子壳中剩余的瓜子给捡了出来，放在手心不停地嗑着。
真的是个疯子。
“你不跟着我，怎么知道要杀谁？”叶向晚仔细地看着他，想要从他身上看到一丝装疯卖傻的症状，好让自己安心。
可，却是完全不可能！
没办法，只好依着他的意思，若不然，自己又怎么会敌得过他的武功？
想着，她从袖中取出了自己的钱袋，刚要扔过去，疯子双眼如同饿狼一样闪着绿光，下一息的功夫，钱袋就被他扯了过去。
“好，等我赌赢了，我就来找你！”
叶向晚正要拉住他，可哪里晓得他一晃就没了影儿，只瞧见那帘帐被一股力道猛地一掀，随即再慢慢落下的样子。
她再定睛看，赌场后门进出的人仍是有不少，自己出门并未蒙上面纱，也是换回了女装若是被人认出来……
况且，这地方还是赌场！
可，她总不能让生寒一个人在里头！
如此想着，她赶紧去一旁的衣料铺子里重新换上男装，更是贴了一抹假胡子装模作样。再绕过街角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赌场后门。
第一赌场，自己可是好久没来了。
踏进游廊，那些熟悉的高楼、声响都在脑海之中不停地重合。隔了一世，什么都一样，可也什么都不一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