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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海参精

若按东海诸岛的旧俗,每当吃海参之前都要有一种特制的符咒来自卫,以防受到海参精的伤害。具体方法是:取黄表纸一条,约三寸多长、二指多宽,用朱砂画一波浪线,线上要有均匀的七道弧,然后用这黄表纸卷住新鲜的海参,才可下刀切割。古老的巫术会保证海参安安静静地引颈受刀。刀落之时,爽利无比,持刀之人心里也畅快了不少,频频刀起刀落,白光闪闪。海参在符咒的包裹下微微扭曲着身子。你开始怀念那些切割海参的日子,那时的岁月波澜不惊,可惜,平静的生活眨眼间就一去不复返了。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一次关于海参的惊悚事件。早在春秋时,有越国人食海参,在厨下提刀来剁,结果有一只海参频频从刀下滚出,越人屡切不中,反而伤了自己的手指。越人停刀愣在那里。就在这时,海参开始膨胀,转瞬间便有一人多高,把桌案压成了碎片,硕大的海参径直落到了地上。它在地上翻滚,身上的几十根肉刺把地面扎得坑坑洼洼,把越人逼到了墙角,无路可退。这时海参从中间齐刷刷断开,从中蹦出一个身着上古衣冠的大汉,他的双腿隐在海参的半截皮囊里,大笑不止。越人走出墙角,脚下已经没有完好的地面,刚迈出一步,地面就轰然塌陷。越人爬出土石的废墟,海参里的怪人收了笑声,皮囊上的毒刺离开身子,射向越人。越人满身中刺,应声倒在废墟之中,再也没能出来。

海参精(线图)

桃花坞年画《新增四海野人精》

越人遇到的就是海参精。这样的海参精自然是万中无一,所以你在切割海参时大可不必担心。可只要知道了这个故事,人人心中忐忑。万一遇到了海参精,必然会受到惊吓或致命的伤害。但海参的美味又让人欲罢不能,所以有了压制其的巫术,把海参精困在皮囊之内,使之不能发作。

自从有了黄表纸的符咒,切海参的刀便又舞动如飞了。当然,刀光中夹杂着黄表纸的碎屑,仿佛夕阳中突如其来的一场零星的雪—每一片都夹带着黄光,纷纷扬扬落下来。

海参里跳出来的海参精大有补益,是难得一见的奇药,得其雄者延寿千岁,得其雌者延寿八百。彭祖就是抓到了雌海参精,腊制以后吃了下去—不知他是怎样吃下去的。海参精毕竟是人形,但凡心中存有一丝恻隐,必定难以下箸,可见彭祖不在善类之列,他把海参精吃了个精光。

可以想见,少年时代的彭祖咀嚼着海参精的腊肉,头上青筋忽起忽落。吃了海参精的当天,他的牙齿和头发全部脱落,几天后又重新长出,牙齿坚如铁石,能嚼碎竹木,头发则无法剪断,只得任其自长。直到后来得了一口宝剑,才将长发斩断,于是他用宝剑作为剃刀来理发。被斩断在地的长发,都钻进地面不见了,它们钻入土地时,像长蛇一样敏捷。彭祖只觉眼前一花,多年的长发都逃匿不见,彭祖看着地面愣了半晌。

自从服用了海参精之后,这样的怪事就接连不断,好在彭祖不久便习以为常了。彭祖后来寿高八百岁,就是因为食了海参精。像彭祖这样的运气,还有彭祖这样的狠心,还真是少见,几千年来,除了彭祖之外,没有人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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