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秋分之后，天黑的越来越早，白昼越来越短。
这11月份的时节，天气像是出了鬼一样，格外的寒冷。气温猛的下降，都不给人一个过渡的温度阶梯，从短袖直接进入羽绒服的季节。
面前的火锅热气腾腾，吃的人是不亦乐乎。苏雨一直忙着把面前的食材丢进火锅，涮几遍之后便哧溜溜的大口吃起来。仿佛他在巴黎根本就没吃饭一样，回国之后竟是这般的狼吞虎咽。
白露满怀好奇的眼神便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又不是节日也不是过年的，为何不在巴黎好好呆着？债还完了？还是受哪个女人的气了？”
本在一旁安安静静吃火锅的余音，这时突然冒出来一句，“叔叔肯定是想你了，所以才飞回来的。”
白露愣愣的望着余音，让他安静吃饭，不要乱说话。余音还顶了一句嘴：“本来就是啊！我说的就是叔叔要说的，或者叔叔看人多不好意思说出来。我是小孩，说这些又没关系。”
白露“嘿”了一声，“你这小孩，是这段时间太放纵你了吧！都没怎么管你，你就学坏了。”
苏雨吃着羊肉看着余音的样子，一直笑，笑得合不拢嘴。待嘴巴里的羊肉下肚，便取笑白露，“你看，连四岁多的孩子都知道我回来的原因，你一个快三十岁的人还问我这么幼稚的问题。对吧？余音。”
余音点着头，“对！我妈是不懂装懂！”
白露看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内心就奇怪了。平时这两人也没什么交集啊，怎么一下子亲如父子一样，一起来针对自己了呢！越看越不对劲，苏雨和余音正在不苟言笑，像是藏了什么秘密一般。
拿苏雨没办法，只能拿自己的儿子开刀了。白露故意正襟危坐，加重语气问道：“余音，你给我老实回答，你什么时候和叔叔混到一块了？”
苏雨在对面用眼神示意余音不要说，余音心领神会像是没听到妈妈的问话继续吃自己的饭，从火锅中夹菜到碗里，蘸点酱送到嘴里，吃的很是开心。
“余音，我问你话呢，你没听到？这位叔叔可不是什么好人？万一哪天把你卖了都不知道。”白露吓唬到。可是她以为余音是被吓唬大的吗？
余音不紧不慢的说道：“叔叔是坏人的话，那你还和他睡觉。”
这话一说出，白露满脸的黑线加尴尬和害羞，本安安静静吃着自己的饭不管别人的事的白仙和秦鹿都噗嗤一笑。
秦鹿举着手，“不好意思，我们是真的没忍住。”说完之后又偷偷笑起来，连嘴里的青菜都快笑出来。
苏雨也趴在桌上一直偷笑，把脸埋在桌底下，忍着不笑出声。
白露慌忙看看四周，还好周围的人各有他们的注意力，没有将目光投射过来，否则白露真的要找个地洞钻进去。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今天竟然被儿子坑了。也真是从未预料到。
白露努力平复心情，用手指指着苏雨，“晚上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又转过头对余音厉声命令着：“以后，不许和这位叔叔乱聊天，他会把你带坏的。”
余音昂头盯着白露看，仿佛妈妈说的并不对。叔叔并不是什么坏人，相反叔叔还对他很好。给他讲故事、讲笑话，拍巴黎的风景给他看。这次回来还带了很多玩具给他。为什么妈妈总说他很坏呢，他一点也不理解。
苏雨正想开口说什么，白露一声呵斥，“你闭嘴，别说话，不想听你说一个字。”
余音再次昂起他那古灵精怪的小脑袋，“妈，你不要这么凶嘛！叔叔是因为想你才回来看你的，你这样他会伤心的。再说了，我之前看你没这么大脾气啊，每天都安安静静从不会发火，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怎么到这来之后，脾气长大了，说话的声音也长大了呢！”
桌上的人又是一阵苦笑，还不能笑出声音，只能憋笑。
白露心想完了完了，看来今晚是要被这熊孩子给坑惨了，这简直就是史上最坑娘的娃啊！真想来一次大甩卖谁要谁领走。
余音再度张口，“妈……”
白露同样厉声呵斥着，“你也别说话，妈妈今晚不想听你说话。”
余音没有理会妈妈的警告，继续说道：“妈，我是想问你今晚还陪叔叔睡觉吗？我是和小姨睡还是和你一起睡呢？”
白露全身的血液都处在气呼呼的状态。“你叔叔自己有家，他回家睡。”
白仙捂着肚子狂笑不已，慢慢站起来说：“我去结账。”秦鹿也捂着肚子站起身来，“我去趟卫生间。”两人逃跑似的迅速离开。
苏雨这时接着白露的话说：“我那家已经多长时间没人住了？早就已经布满灰尘了。况且我也就在这里待几天，又不常住，你好歹要收留我几晚吧！”
白露依然生气。“你去哪去哪，睡大街我都懒得管，最好连夜飞回巴黎去，到你的巴黎去做春秋大梦去。”
苏雨叹气，“狠心，真狠心。”
余音却跟着安慰起来，“狠心吧！我妈当初离开我爸的时候都二话没说。对你这样，已经算是好的了。”
白露愣住了，傻傻的望着余音，内心里泛起一层涟漪，眼眶里渐渐湿润起来，有泪光在闪动。原来那个时候余音就已经知道一切，也看懂了一切。她自己还傻傻的以为余音什么都不懂，还想着要是将来余音问起来为什么和爸爸分开，要以一个什么样的理由去应对。
看来这一切都已经不用。
空气瞬间安静，所有的言语都静止。苏雨也不再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白露的一举一动。白露从火锅里夹了一片蔬菜，来掩饰自己的内心活动。
余音也感觉到气氛不对劲，抱着妈妈的胳膊说：“妈妈，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白露抱着余音的肩膀，又腾出手摸摸余音的头，摇着头说：“没有，你说的都对。快吃吧，吃完回家睡觉。”
苏雨偏着头看向白露，轻轻的问道：“喂，你没事吧！”
白露也不像刚才那翻火大的脾气，竟轻声回答：“没事，吃饭吧！你也累了一天了，吃完回去早点休息。”
白仙和秦鹿回来看桌子上安静的气氛，还以为自己走错位置，两人互相看了几眼，摊手，表示不知道什么情况。
回家的路上，秦鹿和白仙走在前面，白仙抱着已经犯困的余音。抱不动了就给秦鹿背着，自己跟在后面照看。
白露与苏雨慢慢的走在后面，又是一个月夜，同样是一排排昏黄的路灯，只是夜更寒冷一些。
白露踢着路边的树叶，对苏雨说：“你知道从前的我是什么样的吗？”
月光透过路灯的光映在白露的脸庞，此时的白露看上去更加温柔如水。面对白露的问题，苏雨只是笑笑。“从前的你是什么模样，我并不在乎。我只在乎现在和未来的你。过去的已经成为永恒，只有未来才可以塑造和改变。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改变？”
白露浅浅的笑，“你还是没变啊！还是那么油嘴滑舌。果然还是第一次认识时的苏雨。”
苏雨拍着胸脯，“当然，对你，我永远不会变。”
永远这个词，白露听起来很熟悉又是那么遥远。曾经也有那么一个男人对自己说着永远，可是不也成了遥远的誓言吗？她盯着面前的苏雨看了许久，不禁问道：“你真的会是那个永远的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