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意识到事情不对,赶紧跟着下楼,第一次抓住苏雨的手臂说:“我陪你一起去。”
苏雨这个时候倒没心情谈情说爱,只是红着眼眶沉默的点头。
苏雨坐上车后白露便加速前进,导航将他们带到一城乡结合处,百米开外的距离有一间厂房正浓烟滚滚,人们都在远处观望。
“这火烧的也太大了,根本来不及扑救。据说里面全是服装,所以烧起来更快。听说里面还有一个人还没出来,恐怕是凶多吉少。”围观的人在一旁不停的议论着。
苏雨打开车门疯狂的冲向火场,没有眼泪没有哭泣,只是一味的往前跑。被几个警戒人员拼尽全力拦下,仿佛没有警戒人员的拦截,苏雨也要冲进去宁愿葬身火海一样。
苏雨与几个警戒人员挣扎好一阵子之后瘫软的跪在地上,警戒见此情形逐渐松开双手,也大概猜到几分,厂房里那个没出来的人是苏雨的亲人。
看见苏雨跪在地上一幕,白露的眼眶竟一下子湿润起来,但她还是强忍泪水,走过去扶着苏雨的肩膀。她想在他最需要的时刻给他一点温暖,哪怕这温暖不足够暖化他的心,但却是她的全部。
苏雨依然跪在地上渐渐哭泣起来,随即一声歇斯底里的“爸”冲破天际。那种歇斯底里的悲痛旁人根本不能感同身受。他们只能一味的扼腕叹息,这么好的年华、这么好的生活、这样的一生本可以风平浪静悠然自得的生活下去。哎!这火灾啊!真的是叫人心痛。
白露这才明白原来刚才大家议论的里面没出来的那个人竟是苏雨的爸爸。比起自己净身出户的悲痛,苏雨的悲痛又不知要强多少倍。她不知道自己怎样做才能减轻苏雨的悲痛,或许让他哭出来发泄出来会好很多。
苏雨一直在哭,白露一直在安慰,白露抱着苏雨的头靠在自己的怀中,轻轻的安抚着,苏雨的泪水早已湿透白露胸前的衬衣,炽热的泪水加上秋天微凉的风,白露胸前一阵暖意一阵凉意。
让男人窝在自己的怀里还是曾经余梁和自己闹着玩的时候才会有的举动,这之后就是抱着儿子,如今苏雨算是第二个男人。
看着怀中这个哭得像小孩的男人,白露突然有种莫名的想法:她要好好照顾这个男人,不是那种一时而是一世。或许之前的日子苏雨看起来虽然玩世不恭,但是对她的心还是真的,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像从前那样一如既往的去爱,无所顾忌的去爱。
几辆消防车在连续工作大半天之后才将库房的明火熄灭,现场依然是浓浓的白烟,随着风向远方飘散。苏雨看着远去的白烟,仿佛心中的爸爸也随着风远去。
明火扑灭之后,消防人员进入库房内,白露扶着苏雨站起来慢慢往库房走去。当消防员抬着一副担架出来时苏雨再次瘫软在地上,白露一时之间怎么也扶不住被苏雨拽的也半坐在地上。
看着那么安静的躺在担架上的父亲,苏雨怎么也不敢去掀开盖在父亲脸上的那块白布,只有掩面而泣,只是如今早已泣不成声。他不相信父亲就这样远去,再也不会在人间看到那熟悉的面孔。
医护人员前来确认生命体征,无奈的摇摇头,对苏雨表示遗憾。苏雨自接到电话那刻起就明白自己要永远的失去父亲,可他还没做好准备。
看着渐渐远去的担架,看着已经离去的父亲,曾经的一幕幕立刻浮现在眼前。苏雨觉得要是可以,他宁愿被大火吞噬的是他而不是父亲。父亲操劳了一辈子,却落得个这样的结果,上天果然是不公平啊。
以往父亲总是说他没出息,都这么大了性子还那么浮躁,一点也不能安稳下来。这些年都是父亲一个人在操劳这些服装生意,自己什么忙也没帮上。好几次凌晨四点父亲将他从床上拽起来让他帮忙管理店铺的时候,他都不愿意,那时的他只知道一觉睡到自然醒,从来不知道为什么去奋斗,每天都是惶惶度日。
自从遇见白露之后他突然向变了一个人,他告诉父亲他现在在一家电商公司上班,每天朝九晚五生活的很充实。父亲看儿子正在一点点的改变很是欣慰,虽然不是帮自己的忙,但只要儿子能找到自己的路他都是高兴的。
那时苏雨还对父亲说,他喜欢上一个女孩,虽然她已经离婚还带着一个小孩,但他知道那就是他喜欢的类型。和自己隔了一个时代的父亲在婚姻这件事上倒没有那么的传统,相反父亲很支持苏雨并对他说:“确定是自己喜欢的,就要勇敢去追。确定是自己喜欢的,就要一辈子对别人好。”
苏雨见父亲支持自己,第一次紧紧的拥抱着父亲。父亲在被苏雨抱住的那一刻终于感觉到儿子长大了!那晚他们父子俩喝了很多酒,就像是不醉不休多年未见的好友一样,从日落喝到凌晨。
苏雨胸怀酒意对父亲说他一定要去到白露为妻,还握着父亲的手一定要他做个见证。父亲拍着苏雨的手答应着,“一定一定。”并且笑道:“恐怕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刻除了自己在婚礼上亲吻你母亲的那一刻,就是你结婚的那一天了。看着你从呱呱坠地到长大成人,再到结婚组建自己的家庭,担负起一个家庭里一个男人该担负的责任,我这一辈子也就没什么遗憾了。答应你母亲临终前最后的遗言,我也算做到了。”
或许那晚酒意太浓,苏雨没有发现父亲红着的眼眶内充满泪珠,当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时父亲也是快速用手擦干。
母亲在生完苏雨就因为大出血再也没有睁开眼,说好要参加苏雨婚礼的父亲又被这意外的大火吞噬,苏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上天要给他这样的惩罚。
从此之后,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孤身一人,再也不会有那晚的畅饮,再也不会有父子之间情深的笑容,一切再也回不去。
白露搂着心痛的苏雨轻轻地在他耳边诉说:“别哭,别怕,你还有我啊!我会一直陪着你。来,我们回家。”
白露扶着苏雨慢慢站起来,自己的腿也蹲麻了,站起来时差点又倒下去。坐在车里的苏雨两眼无神,沉默的靠在窗户上,一句话也不说。白露从后视镜里看到苏雨的样子,鼻子一阵酸意,一把抹开滚下来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