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气格外阴沉。
岚菲到达和小段约定的地点,两个人在路边找了个早餐店,匆匆吃了几口饭,就往山水苑项目所在地赶去。
工地上永远都是一片繁忙的景象,轰隆隆的混凝土搅拌机日夜不停地运转,建筑工人们满身泥土地忙碌着,来回运输材料的卡车穿梭在场地上,时不时地扬起一阵黄土纷飞。
岚菲向四周观望了一下,带着同事向一排蓝顶的彩钢房走去,他们先要去项目部拿改动过的新图纸,这样才好核对准确。
山水苑的主体工程已经完工了,一至三层是商场,四至二十八层是住宅楼。接下来,就是室内外的安装装修工程了。因之前在主体施工中,进行过多次的图纸修正,导致部分工程量会有所变化。岚菲和项目负责的人沟通了一下,决定亲自去现场看看。
一至三层的工程量变动不少,岚菲和小段两个人对照着图纸不停地用铅笔做着记号,花了大概快两个小时,才把商场部分的工程量核对完。好在,从四层以上都是标准层,应该比较容易,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从最上面的开始。
几分钟以后,施工电梯停在一楼。门打开,一个中年模样的电梯工冲他们笑笑。岚菲点了点头,和小段一起迈步进去。电梯稳稳地将向二十八楼上升。
岚菲想起来和高逸坐施工电梯的情形:那是她第一次坐这种电梯,从透明电梯轿厢里,可以看到建筑物为完成的一切,粗粝的墙体,灰白的颜色都让人莫名感到害怕。她紧张的要命,根本就不敢睁开眼看,高逸一直将她的手握着。一次又一次的锻炼和鼓励她,终于有了现在的叶岚菲。想到这些,她的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浮现着温暖的笑意。
电梯很快将他们带到了二十八楼,一梯两户的房间很大,他们一轴一轴地对着图纸核实着,卫生间,厨房,卧房,阳台,客厅等,无一遗漏。
等到把所有的工程量都核对完了,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怕甲方的人员中午休息了,岚菲赶紧让小段先去项目部领几张签证单。自己则拿着写写画画的清单又四处看了看,这才拖着疲倦的身体准备离开框架楼,两个人约好在大门口集合。
正在此时,几个个混凝土块从二十八楼直冲而下,砸破了保护网,岚菲躲闪不及,被其中的一个击中,顿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小段刚办好手续从项目部出来,看到这惊险的一幕,脸都吓白了,扔下手里的资料就奔过来。
岚菲躺在满是灰尘的地上,手中的图纸散落身旁,上面沾满了血。他抱起岚菲的身体,用脱下了的衣服捂住流血的伤口,大声呼救着。闻讯赶来的人们,七手八脚地将岚菲送往了最近的一家医院抢救。
手术室里,医生们紧张有序的忙碌着。偶尔有护士出来取药,闻讯赶来的岚菲妈妈一把拉住人家,一声声揪心的呼喊:“造孽啊!我女儿要是醒不来,我也不活了!”
桃桃扶住老人家,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安慰道:“没事的,岚菲会没事的!”岚菲的父亲也在一旁暗自垂泪。
“病人情况紧急,需要输血!谁是A型血?”一个大夫从手术室出来,焦急的看着家属们说道。
“A型血!我们……”岚菲的妈妈猛然一惊,看了看一旁的老伴儿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
不行,两位老人家身体本来就不好,现在又悲伤过度,怎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啊!桃桃赶紧打断他们的话极力反对,此刻她多么希望自己是A型血啊,这样就能救岚菲了。她焦急走了几个来回,拿起电话准备求救。
“我来吧!”一个高大的身影闯了进来,由于跑的太急,脸上全是汗水。中午的时候,于凯准备约岚菲吃饭。打她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去她办公室找也没人,这才从同事那里知道岚菲出事了。
看到桃桃疑惑的眼神,于凯赶紧大致介绍了下自己,然后就向医生奔过去:“大夫,抽我的血吧,我是A型血。”
“好,你跟我进来!”医生看了他一眼说道。于凯跟着医生走进抢救室侧面的小化验间里,他从透明的玻璃隔断里看到了躺在手术台上的岚菲,紧闭的双眼,瘦弱的身体一动不动。他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快碎了,等不及大夫做着抽血化验的准备工作,就两下将衣服脱了,露出两条结实的胳膊来。
细细的针头插入血管,鲜红的血液被抽出来,于凯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好了!”,医生准备拔出针头。
“不,我的身体好。您多抽点,只要能治好她,多少都行。”于凯几乎是哀求道。
那中年医生皱了皱眉,看着躺在床上毫无反应的叶岚菲,点了点头,又抽了200cc。嘱咐道:“再不能抽了,这已经到最大限度了,你先坐着休息会儿,我去给病人输血。”
看着血一点一点通过细长的管子,输送到岚菲的身体里。于凯这才退出了化验室,和大家一起等候在手术室外面。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过去了……手术依然在进行中。
桃桃看着脸色发白的于凯,和心痛不已的岚菲父母,这样熬下去,大家都会垮的!她从随身的包里掏出几个巧克力,强行逼着他们吃了下去。
墙上的挂钟指向了下午六点,岚菲还没有醒来。高逸急匆匆地赶到了医院,等电梯太慢,他大踏步的从楼梯上直奔六楼的手术室。
中午接到桃桃的电话后,他的会才开到一半,这个噩耗像晴天霹雳一样在他的头顶炸响。他想都没想,立马赶往了飞机场。
此刻,他看着躺在里面的岚菲,心疼的像无数个刀子在剜一样。听桃桃说了大致的情况,知道于凯给岚菲输了好多血,他感激的握了握于凯的手,无需多言,因为他们担心的是同一个人的安危。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手术室的灯光刺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