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我不是有说到北北小学的吗？”苏夏在桌子底下用脚踢了踢宁一。
宁一夹起碗里最后一个云吞，塞到嘴里含糊地说，“我早就有说你到Y市。不过，你怎么到警察局了？犯法啦？”
“去你的……”苏夏真要被她气死，“刚下高速就被拦截了，说什么失踪案。”
“他报的案？”宁一皱眉疑惑地说。
“嗯。”苏夏无语。
“也不奇怪啊，我都快要报警了，不是说好只去两个星期吗？”前两天一直打不通电话，她都吓死了，一直安慰自己。
“那边下雨了，走不了。”苏夏抱歉地说，自己也想打电话，但奈何没有信号。忽然想起一事儿，赶紧拿出手机，“我最近收到一条蛮奇怪的信息”，打开那条显示一个星期前发来的短信。
“苏小姐，您母亲苏茜在N市人民医院欠费已久，为方便其日后的正常治疗，希望您能及时前往补交。”
“夏……阿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虽说现在很多诈骗短信，可是宁信其有不信无。
“还不知道，上个月打电话过去，也没什么事啊”，苏夏前前后后看了这条短信不下十次，就想着会不会是诈骗。
“你打个电话问问阿姨，不要真是有什么事儿。”
“好吧~~”
虽然没有断绝母女关系，可是每次通电话也不过就是聊聊天气，吃没吃饭这些琐碎的事儿，就再也没有其他。
母女关系即使再怎么淡漠，苏夏也还是做不到不管不顾……
估计是自己也结过婚的原因，苏夏似乎能够明白，她当初为换回爱情的那种撕心裂肺，面子全无的形象。
当初苏茜带着苏夏过来Z市，就是听说她的爸爸张承武在这边打算再婚。那会儿苏夏真是搞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明明都离婚了，她还非得追过来搞破坏呢，好聚好散不行么？
也或许她从母亲那边遗传了，对于爱情飞蛾扑火般的基因，才会摔得遍体鳞伤，但是不同的是，她自己选择亲手结束，也算来是一个好事儿吧。
最初的时候，她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所有事情都得从长计议，苏茜勉勉强强地找到工作，可是那点钱儿根本就不够生活，吃喝，房租，水电费，学费……
所以，苏夏从初中就开始做各类兼职，只为生活费。
苏夏翻出苏茜的电话号码，拨打出去。
“妈……你现在在哪？”苏夏不知道该怎么说，纠结地用勺子翻搅着碗里的汤。
“……”
“那你有去过N市人民医院吗？”
“……”
“没事儿，我明天过去补交就行了。”
“……”
“没事的话，那我就挂了。”
苏夏收好手机，看着宁一无可奈何地说：“真事儿。明天得过去一趟。”
“严重吗？”宁一不确定是什么事儿，担心地问。
“不是很清楚，可是她说她没在医院”，苏夏起身，拿起包包，“走吧。”
“那你不问清楚？就这么挂机……”宁一实在想不懂，都有点快被苏夏气死了，不清楚都不问清楚，哪有像她这么冷漠的女儿啊。
“她自己都说不是很清楚，而且不是在医院，那我还问什么！”苏夏也是无语，她自己生病都不知道，那她又不是整天守在她身边，怎么可能知道啊。
“好吧~~”宁一摊摊手。
N市。
“妈。开门。”苏夏站在一栋破旧的小区楼下。
自苏夏小学起，她们就一直都是住在Z市，只是在苏夏结婚后，苏茜就说自己想回N市生活，所以苏夏一直都是没有这里钥匙。其实，也不怎么需要，因为她都不怎么回来。
苏夏站在楼道间，死死的盯着那栋楼的门，生怕错过任何一个人。
稍微等了一会儿，苏夏就看到一个稍显老气的中年妇女开门，她似乎一眼就认出她，就那样定定地站着看着苏夏。
双眼对望的时候，苏夏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高兴？熟悉？陌生？
稍微避开她的眼神，快步走到她面前，“我们上去吧”，苏夏用手扶着门，让她先走。
在电话里，苏夏就可以自然的叫妈妈，可是见面了，倒叫不出口了。
“好~~顾云呢？”苏茜看了看她身后，根本就没有人。
“他……他很忙。”苏夏心虚地撒谎。
“嗯嗯……”苏茜看着苏夏手里拿着的一袋两袋的东西，伸手过去，“给我拿吧”。
“不用，不是很重。”苏夏稍微侧偏，躲开她伸过来的手。
小区年久失修，连感应灯都失灵了，就更不可能有电梯这东西了，所以她们只能“摸黑”地一步一步地走，楼道间都是她们脚踩阶梯发出的“噔噔噔”回音，静悄悄地。
好不容易地走到9楼，苏夏稍稍让开位置，苏茜就走到前面，好掏钥匙开门。
楼道很窄，苏夏就站在苏茜身后。
苏夏静静地看着，苏茜慢慢地在裤袋里翻来翻去，好一会儿才掏出钥匙，还回头笑了笑有点抱歉地看看她。
苏夏愣愣地，她也很想回她微笑。
可是她做不到，这么近的距离她才惊觉，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她那个那么爱美的母亲，脸上竟爬满皱纹，属于几乎女人都怕的鱼尾纹，法令纹，甚至还有点点的老人斑，似乎头发上也长出了不少白发，这儿一小撮那儿一小撮的，令人无法忽视。
刚刚她好像还忽视了楼道间走得过急的喘气声……
“快进来啊，外面冷。”苏茜开好门，看到苏夏愣愣地，便催促。
“好……”苏茜拿出棉鞋摆到苏夏面前，顺便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谢……”苏夏习惯性地脱口而出，后惊觉未免太生疏，及时闭嘴。
“口渴了吧，先喝杯热茶。”苏茜根本没在意，走进厨房倒水。
“好……”刚刚以为是高跟鞋的原因，错觉自己高出她许多，现在脚踩棉鞋，也还是高出她快一个头。
到底是什么时候她竟老了这么多？说到底还是岁月啊，能把一个曾经自信爱美的人儿，变成一个中年妇女。
不知是自己也离婚了，还是年龄的原因，这会儿好像比任何时候都能理解母亲的过往的种种行为，是爱得那么深沉，那么义无反顾，以至于片甲不留。
苏夏坐在沙发上，无聊地看着播放的钟点电视剧。
从Z市到N市开车也至少需要两个钟，苏夏是9点多出发，刚好到这边就是中午。
苏夏原本是打算正好是正午的话，就一起出去吃饭，够方便。
可是见到妈妈苏茜的那一刻，她突然改变主意了，很想吃她亲手做的饭菜。
虽然不是什么美味佳肴，可是那味道她就是莫名地怀念。
苏茜的手艺是极好的，在苏夏很小的时候她就见过她苦练厨艺，估计当初可能是听信，如若想要守住一个男人，就要守住他的胃这类话吧。
“……妈……”苏夏看着忙前忙后的苏茜，犹犹豫豫地叫了一声，就起身去帮忙，“你来坐着吧。”
“哎……”苏茜是真高兴啊，虽然电话她也是时不时地，可是哪及得了当面叫来得感动啊。
苏夏搬来小凳子，坐到苏茜旁边，拿起菜篮里的蔬菜就要摘，苏茜快手地抢过苏夏手中的蔬菜，“还是我来吧”。
苏夏没有理会，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利落地把菜截断分类，“我来就可以了，你去弄鲫鱼吧”。
在路上经过市场的时候，苏夏特意进去买了一条鲫鱼，顺便买了些烧鸭，蔬菜……
记忆中，苏茜极其钟爱鲫鱼，当然也擅长蒸煮，先把鱼两面都煎成金黄色，再放入水煮，苏夏也最喜欢这样煮出来的鲫鱼，香气四溢，鲜而不腥。
“知道啦……”苏茜笑着起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