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大姐,痛!”
陆云连忙站起身,惊恐而警惕的望着她。
“过来喊人,御峰财团宁总。”
陆甄云嫌弃瞧她一眼,转身对着宁御城又是另一副笑意,“不好意思啊,宁总,她是我家小女儿,自小在农民窟里长大的,不守规矩。”
宁御城平淡扫她一眼,缓许颔首:“你是第一医院的护士?”
“您认识我?”陆云小心望他,清眸黑得透彻。
他摇摇头。
陆甄云冷蔑笑了笑:“嘁,人家宁总什么身份,哪可能认识你。”
宁御城看向陆姝云,低问:“你们陆家三千金,就在医院做一个护士?传出去不怕落人口舌?”
“怕什么,反正也就是个假千金罢了。”
不等陆姝云回答,陆甄云轻蔑笑道。
陆云沉默着垂头,面庞上虽有不甘,却不敢多言。
看得出,她在家里也没少受陆甄云的欺负。
忽然“叮——”一声,手术灯灭了。
所有人的视线重新汇聚到打开的手术室门口。
医生护士面露凝重走出,气氛弥漫着压抑。
“真的很抱歉,各位”
医生摘了帽子,一声悲怆的叹息,“陆老爷没能抢救过来……”
“不!”
宣布的声音未落,陆云突然“扑腾”一声跪坐在地上,痛苦地掩面大哭。
陆姝云浑身颤抖着倒在宁御城怀里,眼泪如断了线般落下。
“那妈妈呢?!”陆甄云脸色苍白地一把抓住医生肩膀,高声问道。
医生叹息着颔首:“陆夫人抢救过来了,还在昏迷中,得需一段时间的观察,目前暂不提倡家属探视。”
陆甄云明显松了口气,跌坐在长椅上,轻抚着胸口。
“很抱歉,敬请节哀。”医生脚步声慢慢远去。
走廊里,陷入长久沉默,只剩下陆云抽搐的哭泣声。
“一直哭哭哭的,烦不烦!”陆甄云不耐微瞪一眼陆云,仿佛在故意找茬。
“那是我爸爸!”陆云猛地起身,烧红了眼,“你有没有良心我不管,但我绝对不允许你侮辱爸爸!”
“不就是怕没挤出点眼泪,爸爸的财产就分不到你了么。”
陆甄云肆意冷哼了声,“放心吧,你不过一个陆家的私生女,就算你哭得最厉害,拿到的钱也只会是最少的。”
“你说什么!”?
“都给我闭嘴!”
宁御城一声低吼,令气氛骤然沉静下来。
“父亲才过世,你们就吵成这样,传出去,我们陆家的颜面往哪里搁?”陆姝云也不满地指责道,“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赶紧抓到凶手!”
陆云深吸了口气压下悲恸,用力闭了闭眼,心情起伏难定:“对,我们要找到肇事司机!”
陆甄云哼了声,却没再说话。
“最新消息。”走廊处,传来了警方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肇事司机的车是一辆宝蓝色的越野车,废弃车辆被丢弃在郊野的工厂里。”
“难道线索就这么断了?”陆云焦急出声。
“也不完全是。”警方低头翻看着笔记,缓缓道,“后来我们通过监控视频发现了一件事,司机弃车之后消失在了一条居民街里,一晚上后,他又出现在监控里,不过,换了身行装。”
“所以我们推测,肇事者应该就住在那条街里。已经下令去挨家挨户地找了。”
“辛苦了。”陆云对警方深鞠了一躬,态度谦卑。
“不客气,我们该做的。”警方对她微许颔首,“有什么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联系你们,请节哀。”
望警方离去,陆云瘫坐在长椅上,忍不住裹紧外衣。
“时间不早,我要回去了。”陆甄云淡淡垂眸看了眼腕表,低声道。
“大姐,你去哪?”陆姝云看她离去,问道。
陆甄云勾了勾唇:“睡美容觉,明天还约了闺蜜做指甲。既然妈妈没事,我就能放心去了。”
“你开什么玩笑?爸爸今晚才走,你还有心思出去玩?”陆云不敢置信望她,紧紧攥拳。
“那是你的观念,我的思想很开放的,再说,爸爸在天之灵,肯定也不希望看到我们为了他愁眉苦脸的。”陆甄云振振有词地解释,清脆的高跟鞋响消失在走廊深处。
陆云满脸不甘地垂眸,眼眶逐渐爬上温热的红。
“小云,那……我也先走了。”陆姝云轻挽着宁御城,低声道,“你真的不回家吗?我跟御城可以送你。”
“我哪里也不去。”陆云哀怨的声音传来,目光空泛如雾,“我就在这里,陪着爸爸……”
宁御城视线淡淡望她,抿唇深吸了口气。
倒是从这女孩身上,隐约见到些苏南枝那股不屈从的气质。
“御城,那我们走吧?”陆姝云回头期待地看着男人。
却见他突然解了外套,轻俯下高大的身影。
陆云怔了怔,扬起头睁着浑圆含泪的眸,看着男人。
宁御城挥手,那件外套被披在陆云肩膀上。
他好看的手指将外套稍微拢紧了些。
“御城,你这是……”
便是连陆姝云都看呆住了。
宁御城这么孤冷清高的男人,何时对个第一次见面的小丫头如此温柔过?
她心有不安地攥了攥拳,蹙着纤眉望向陆云。
“宁先生……”陆云愣了几秒后,便要开口。
“披着。”
男人很低沉的口气,偏有股奇怪的力量,令她不敢抗拒。
陆云怔着,看陆姝云挽着男人翩然离去,心里逐渐涌动出一股暖流。
她从没想过,在这勾心斗角的陆家里,竟能有如此温柔的男子。
隔日,中午。
“起床了啊。”
苏南枝穿着松垮的睡衣站在门口,薄靳深对她笑着招手。
她扫了眼墙上的钟:“你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得香。”薄靳深微笑道,指着一桌丰盛早饭,“饿了吧。”
“不了,明天就出发了,我得去收拾行李。”苏南枝摇摇头,随手取下衣架下的一件外套披上。
“我陪你。”
薄靳深自然地起身,跟在她身后,苏南枝倒没抗拒。
车内,他一边开着车,一边时不时回过头看她。
她侧脸望向窗外,修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着,白皙的皮肤薄得几近透明,没什么血色。
他看着她,总觉得她的眸中少了些什么。
正出神的时候,苏南枝猝不及防回头,面无表情地盯他。
薄靳深急忙下意识别开视线,轻咳了声,尴尬笑着:“嗯你……你挡着我的后车镜了。”
第一次被女人发现偷看,心跳跟漏了一拍似的。
南枝淡淡伸出手指,开口提醒:“已经绿灯很久了。”
“哦,是是吗?”薄靳深连忙用力踩油门。
车子一路到了公寓楼下,苏南枝深吸了口气,坐在车上迟疑了片刻。
薄靳深知道她是不想见到养父陈旭。
他取了安全带:“我陪你进去。”
“谢谢。”苏南枝抿唇望他,感激弯了弯唇。
到了房门口,苏南枝试了钥匙,才发现锁竟然被换了。
敲着房门,也没人应答。
“怎么会这样?”她低喃,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按照陈旭的性格,势必会恶人先告状。而且薄靳深打伤了他的脑袋,他肯定也会借题发挥一番。
“苏南枝?!”
在她踌躇不安时,身后骤然响起卢惠尖锐的声音。
苏南枝皱眉回头,望向卢惠那张愤怒到扭曲的脸。
她估计是刚从医院探视完陈旭回来,手中还拎着保温桶和换洗衣物。
“你还有脸给我回来!”
卢惠怒吼一声,快步上前,狠狠揪住她的领子就是一顿破口大骂,“看看这骚货样!连养父都要勾引!”
苏南枝被扯得呼吸不过来,用力掰开她的手,喘息着往后退了两步:“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卢惠哪里肯相信她,狠狠撩起袖子,一副不打死她死不罢休的脸色。
幸好,薄靳深及时赶到,横挡在苏南枝眼前,一只手稳稳护住她的肩膀。
卢惠怒瞪着薄靳深:“你哪个?她新勾搭的男人?”
薄靳深声音磁冷平静:“打你男人的是我,有什么冲我来。”
“行啊,原来就是你啊。”卢惠冷笑了一身,满脸傲然,“留了张一百块打发顾姨的那穷鬼,是吧,人正在酒吧到处通缉着你呢,你就等着进局子吧!”
“让她尽管来找我。”
薄靳深轻笑道,“但跟苏南枝没关系,为什么把房门锁换了?”
“为什么?你自己问问那臭婊子为什么!陈旭都告诉我了,真没想到养了二十五年的东西竟然这么白眼狼!”
卢惠恶狠狠骂了一句难听话,“我告诉你,我不仅换了门锁,我还把她行李全扔了,自个去垃圾堆里找吧。”
“你说什么?”她的话令苏南枝脸色一白,“你怎么能随便动我的东西?”
卢惠细眉一挑,狭长的眼里满是挑衅:“这是我家!我把看不顺眼的垃圾丢掉,有问题?”
苏南枝瞬间噎住,如鲠在喉。
看卢惠拿钥匙进门,苏南枝忽而自嘲地发出一声笑,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喂,你没事吧?”薄靳深吓了一跳,蹲下身去查看她的情况。
她脸色惨白如纸,泛着淡淡的透明。
那眸底空洞一片,满满溢出了水。
“你、你别哭。”薄靳深有些不知所措地安慰着。
不是没见过女孩哭,是没有女人能哭得让他心里那么难受。
手指小心揩着她的眼泪,温热落入指腹,在掌心绽开一股奇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