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着,谁欺负你了?”
黎念看这孩子眼睛都委屈红了,忍不住出声问。
清舞面色苍白,身子软绵绵地靠在她肩膀上,颤抖出声,“念念,你带我走吧。”
“走……去哪?”
黎念心中微动,瞥了眼奥迪驾驶座上的车主,犹豫片刻,还是拉起清舞的手,把她往车后座,“行,只要保证顾宸深不会杀了我,要我带你去哪?”
“随便,反正我不想呆在这里!”
清舞经过车窗旁时,再一次瞥到自己白皙脖颈上红色一片,鼻尖泛酸,咬着唇瓣不让自己哭出来。
昨晚发生的一切,对于一个初谙世事的她来说,真的好委屈,可是却无处诉说。
驾驶座上坐着挺干净的男孩,一身不菲的衬衫西服,看她上车便灭了烟,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跟她打招呼。
“你好。”清舞目光空泛地跟他打着招呼,没什么精神。
灰毛对她点头,随即念念开了副驾驶车座,上车,把包随手丢到后座,还是Gucci的。
清舞抱着抱枕看着,红着鼻尖,鼻音还很浓,“念念,这是你新男朋友吗?”
“对啊。”黎念笑着掰下副驾座上方的镜子,精致地对着脸颊涂涂抹抹,再抿一下嫣然的唇角。
念念本来就长得很好看,容貌精致得像瓷娃娃,就是一直没受人疼爱过,有个男人愿意给她买名牌,愿意让她坐豪车,这是好事。
清舞低落地想着,再反看看她,她的生活却在一天天走着下坡路。
“念念,送我去第一医院吧。”清舞闷声闷气地道,她很确定这次顾宸深不会跟踪,因为他大概还在床上睡着。
“想你爸爸了?”念念微许颔首,一边给男朋友指路,一边好似漫不经心地问,“心情不好是不是因为昨晚被谁睡了?”
清舞正靠在车角落里低落,突然一个急刹车险些滚在地上。
小脸顿然红了,沉默不应。
“……”
黎念瞥一眼她的脸色,什么都懂了,“脖子上那么招人的痕迹,你也不知道遮一遮。”
于是,顺手把手套箱里的丝巾取出一条,丢在她身上。
清舞哪里懂这些,小脸涨成虾米色,弱弱地应一声,埋头把丝巾一圈圈缠上。
念念瞥一眼镜子里的女孩,平静地问,“那男人昨晚对你很用力?”
“……”
清舞吓得喉咙噎住,鼓着圆圆红红的小嘴瞧她,“念念你……你说什么呢!”
这种羞耻的话,还是当着驾驶座上那男孩的面……
“羞什么,做都做了,难怪我今儿看你变成熟了些,原来是有男人滋养……”
清舞听着她的话,忍不住抱紧膝盖,忽然冷笑,“什么狗屁滋养,昨晚他根本没经过我的同意……”
她向来素质有方,乖巧礼貌,若不是兔子真被逼急了,也不会说出这种粗话。
念念身子震了下,瞬即回过头看她,满脸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草,哪个男人不要命了敢强你?时轩、掉头!”
黎念当即心里冒出一团火气。清舞她从小接触到大的,干净得像一张白纸,没有半点污渍,她平视都舍不得让学校的野男孩碰她,竟然有男人胆敢糟践她?!
念念忍无可忍,心疼更是愤懑。
看朋友对自己如此仗义,清舞心里多少浮动过一缕暖意。
她垂眸淡淡一笑,摇摇头,咬紧苦涩牙槽,“忍都忍过去了。”
若要说是顾宸深用强,其实也不算。
一直让她现在还纠结难过的,其实来源于自己,是昨晚自己身体可耻的迎合与纠缠。
经历了昨晚,她才发现自己竟喜欢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喜欢跟他接吻时的亲密。
这样的感觉,早已逾越了一切鸿沟,是男女间的欢愉、想要深入亲密的渴望。
可,这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播下这可怕的念头,她不敢深想。
大概是被他一次次从水深火热里救下时、大概是待在他身边总能拥有的安全感,大概更早,大概更久远,但最终的结局都是,无端演化成一段从未被发觉的情。
浅到不掺任何杂质的情,还没曾开花结果,没曾深入滋养。
现在她心里深处纠结的始终在这里。
那是肩上职责的呼唤和警告,她不能让这份感情再茁壮下去。
他是顾宸深,不能碰。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黎念面露担忧,看着女孩一张混乱迷茫的小脸,手掌在她面前挥了挥,“清舞,你在想什么呢?医院到了。”
“哦。”清舞回过神来,跟念念道了谢。
黎念放下了车子靠椅,舒适地枕着手臂躺下来,“你去吧,我跟时轩在这里等你。”
旁边时轩似乎对黎念很百依百顺,有些迟疑,清冽的嗓音淡淡道,“可下午我们不是订了电影?”
“笨蛋!清舞都出事了,还想着看什么破电影。”清舞一脚踹在男孩的座椅上,笑骂声。
那叫时轩的男孩便不说话,乖乖的笑着,握住清舞的手腕,“行,都依你。”
清舞在一旁看着,感觉嘴里被狠狠塞了把狗粮,怪不好意思的。
但心里又在为念念感到开心,这男孩虽然是富家子弟,但从面相和对念念的态度看起来,比上一个混混要令人舒服得多。
清舞独自一人往楼上走,步伐很慢,两腿摩擦的时候仍会有刺痛感,她都咬牙忍着。
自己招的孽,一切都自己受着。
今天是工作日,住院区的走廊尤为冷清,清舞走在这片空寂的空间里,心里被什么压着似的,有点恐惧。
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来到熟悉的爸爸的房间门口。
四下张望,确定的确没有人跟着她后,刚想推门进去,却发现房门是开着的。
一条细细的缝,屋子里灯没开,窗帘也拉得紧。
清舞的脚步僵了僵,心里觉得奇怪,刘阿姨该是很细心的人,怎么会忘记关门?
该不会是有人闯到爸爸病房里去了吧?
她心里猛然一紧,连忙加快脚步往病房里走去。
窗帘薄如蝉翼地挂在墙上,遮着外面透进来的稀疏灯光。
空气里,死死压着恐怖凝重的氛围。
清舞双脚站定在原地,满脸僵硬与麻木,她愣愣凝望着坐在床边的女人。
一袭白裙女子,美得好似画中走下的人,那一头发丝如墨色瀑布垂坠在眼旁,苍白的眼,空洞的视线,正淡淡往她的方向看来。
视线交汇的瞬间,清舞忽觉心里某处的记忆被隐隐唤醒。
这女人到底是谁,似乎一瞬间就有了答案。
——
大概是昨晚宿醉得厉害,也用了太多的精力,顾宸深醒得很晚,在女孩柔软馨香气息的床上,他,,一觉到了中午。
他起身,直着笔挺健硕的脊背,睁开晦暗疲倦的眼眸,轻触旁边位置,却是空了很久,入手心一片凉意。
男人心里猛然沉了下,掀开被子,盯着被单上沾染开的一片梅花,昨晚发生的一切,他本以为早已断片记不清了,但脑海里却记得清晰。
她的哭声、她的低吟、她的央求,她细嫩手指抱着他肩胛骨颤抖的力道……
男人深深叹息,“嘭”一声,后背用力压在门板上,胸口像压着一块沉重的巨石。
怎么就没控制住,他只记得在轻妩的地下室喝得烂醉,再然后,
这女人说了些什么狠狠刺激了他。
到底说了什么,他仔细去想,也记不清了。
翻身下床,大男人俯身拾起女孩一地的衣服,那么小,握在手里稍微用点力仿佛就能碎了,像她的人一样,昨晚他宿醉、粗暴,一定把她弄疼了。
顾宸深心里没由来的烦躁,手放在门把上,却是第一次起了躲避的念头。
迷惑,不知等会下楼该怎么面对她。
男人僵站在门口许久,脑海设想过无数次下楼的场景,第一句话该怎么说、用什么态度、这些被撕坏的衣服怎么处理、如何跟她道歉……
一遍又一遍,生怕哪个过程出了错,才放心地推开门。
他脚步迟缓,仿佛压了千斤重,慢吞吞走到二楼楼梯口,低眸瞄一眼客厅的位置。
吴妈正在打扫卫生,客厅里安静如初,她似乎不在。
男人心里莫名一紧,长腿往楼下迈去。
吴妈听到动静,抬头看一眼身材俊长的男人,冲他懒懒点了点头,漠然收回视线。
顾宸深在客厅找了一圈,没找到女孩的影子,去玄关才发现她那双爱穿的小白鞋已经不再了。
“她呢?”
心里从没如此焦躁过,怕她太过幼小脆弱的心情受不住。
吴妈看他一眼,眼里熟悉长辈独有的严厉,令男人心头颤了几分。
“顾先生还知道想着清舞呢,昨天晚上都对她做了什么,自己心里知道吗?”
吴妈跟在顾宸深身边干事十几年,一直恭恭敬敬,从没用过这么挑衅愤怒的态度。
她是真心喜欢清舞这孩子,把她当做自家女儿一样疼惜着,此刻瞪着顾宸深的眼神,就像在面对着欺负自家孩子的坏人。
顾宸深俊颜上略过一丝僵冷,薄唇抿成一道修长的线条。
“顾先生,卢小姐已经走了。”
吴妈低头继续打扫。她还是留存了最后一丝理智,面队自己的上司,除了压下愤怒再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