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环境干净的村镇里,夜幕黑得尤为干净澄澈,漫天星光点缀播撒,伴着海浪潮起潮落,与他漫步在这极美的景色,舒适浪漫。
苏南枝赤着脚踩在细细的沙子里,一身飘逸的纱绸裙摆随风波动而起。
他牵着她的手,慢悠悠地散步。这片海域他已经很熟悉了,平常总是自己一个人走,此刻身边有了她,感觉很不一样了。
两人走累了,就停在某处礁石上坐一坐,她清澈目光平视着前方,两只白净的脚轻轻晃动着,“不知道宝宝们在家怎么样了。”
男人握着她的手,无意识地攥紧,明白她是想孩子们了。
“要回去么。”他低问。
她摇摇头,小脸轻枕他的肩膀,“再多陪陪你。”
这次来她是铁了心,怎么样也要让他愿意回去。
宁御城轻许扣紧她的十指,沉默着没再说话。
两人肩并肩坐了许久,男人突然想起什么,握起她空荡荡的手掌。
“嗯?”
她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丝。
“戒指没戴了。”他想极力展现出自己的平静,却发现很难做到。
她长长地“噢”了声,盯着男人好看手指上的钻石,狡黠一笑。
“有什么好笑,嗯?”他哼一声,惩罚性地捏着她的小脸。
苏南枝冲他吐舌,“昨晚不是说要赶我走么,还是舍不得我啊。”
他捏了下浓眉,把她往怀里搂了搂,“少给我转移话题,戒指被你弄哪去了?”
“不告诉你。”
男人毫不客气撩起袖子,“那我自己动手找了。”
手指刚摸上她腰肢,她就怕痒得受不了,在他怀里缩成一团,
“宁御城,你光天化日下耍流氓!”娇笑声如银铃一样悦耳。
他笑了,“明明是月黑风高,没人看得见,宝贝。”故意挠她最敏感怕痒的地方。
两人小打小闹好一会,苏南枝终于受不住“严刑逼供”,气喘吁吁求饶,将脖子间的吊坠取下来,挂在他眼前,“在我脖子上呢,傻瓜。”
他轻怔,心头一暖,眉眼微动。
“你该不会以为我把戒指扔了,不爱你了,昨天才赶我走的吧?”她微笑盯着男人清俊的脸颊,手指轻轻伸过去,抚平他眉际的褶皱。
他没说话,却大概是默认了,的确有这部分原因。
苏南枝轻轻叹,握紧他的手指。
这傻男人。
“我不是承诺过,不管你在哪,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这辈子都是你的人。”
曾经无比精明又自信的男人,现在怎么愈发让她心疼了。
他凝望着她认真清澈的眉眼,有点自嘲地一笑,摸摸下巴,耳根飘起两抹红。
直起身子,揣兜往回走,被她突然的告白袭击,男人想吹点风冷静一下。
“你,你等等我呀!”她忙跳下来,光裸着小脚跑到他身后,握住男人温糙的掌心。
两个人一大一小的脚印,伴着幸福
的笑消失在沙滩上后,礁石另一侧,才慢慢出现一道娇小的身影。
柳雪站在苦涩咸湿的海风里,轻轻笑着,咬牙抹去眼泪。
他和那女孩在一起有多甜蜜她都看到了,认识御城哥两年,从没在他脸上见过如此丰富的表情。
今晚才明白原来他也会脸红,会闹会笑,就像个大男孩一样,他找回了幸福,找到那个能让他笑的女孩,整个人便变得鲜活多彩。
在苦涩里,终于明白这世上哪有什么高冷,只是,人家从不愿对你笑罢了。
撑着麻木疼痛的心,她慢吞吞往前蹒跚。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竟已对御城哥喜欢得如此深刻了。
不管如何,这场失败是一笔财富,她谁都不怨,欣然接受,因为自知自己确实不及那女孩的万分之一。
只是大概要让奶奶和村里人失望了。
——
苏南枝刚回去,旅行团队长正焦急等在房门口。
见两个人慢悠悠走回来,才匆忙跑上去,横在二人之间,“苏小姐,你可真让我好找啊!电话关机,你不在旅馆好好住着,怎么跑这么远来了?”
苏南枝讪讪一笑,吐吐舌,“我说我在这找到我失散两年的丈夫您相信吗?”
“……”队长一副看智障的表情,摆摆手说正事,“甭说那些没用的,你家里人联系我了,说怎么打你电话都联系不上,叫你回个电话过去,好像有急事。”说着,他把自己手机递给她。
苏南枝脸上笑容当即凝固了下,当下第一反应是,难道孩子们出事了?
她连忙拨通了熟记于心的清舞号码。
接通后,果不其然,清舞在那头带着哭腔说,小荔枝食物中毒,进抢救室了。她心里“咯噔”一下,脸色骤然沉入谷底。
“怎么了?”望女人呆滞的神色,宁御城心里也莫名慌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试图稳住她,“出什么事了?”
“我……我现在就得回去!”苏南枝错愕地甩挣开他的手,转身焦急对队长问,“我的行李,我的行李在哪?”
“今天退房,你的行李收拾搁在码头……”他话音未落,苏南枝转身便急促地往码头边跑去。
“苏小姐你等等!现在大半夜的哪还有船啊!苏……”队长愣了下,在她背后大喊着,她却充耳不闻,拼命喘着粗气往一片漆黑的码头狂奔。
这方才还温柔的海风,此刻却像冰棱,狠狠刺刮过脸颊。
奔跑在这片陌生的土地里,前方是见不到的漆黑与绝望。
满脑子又充斥着清舞的话,眼圈一边都红了,她咬咬牙抬手,用力擦了把眼泪。
“啊!”
眼泪模糊了视线,加上天色阴沉,她没看清脚下凸起的一块小礁石,整个人往前狠狠摔去。
用力闭上眼之际,一只手臂不知从何处来,稳稳将她接入怀中才免于摔伤。
她咬牙抬起头,晶莹的泪在月光下闪烁剔透。
男人沉稳的视线与她交汇之时,瞬间赐予了无穷安全感。
不等她惊愕发话,宁御城直接拦腰将她抱起,长腿优势十足,迅速走入码头,找到孤零零放在桥中央的行李。
“御城你……”她从他臂弯里下来,惊喜又感动地看向他,小心翼翼问,“你愿意跟我回去了?”
男人正四处打量着,侧过深邃的黑眸,低淡认真地说,“可不是我愿不愿意的事,不愿意也得去,那是我们的儿子。”
方才看她绝望蹒跚的背影,就在那么一瞬间,对她的爱也好,对孩子的担心也罢,骤然冲破了心里所有所有的顾虑。
他是男人,不该让她一个人承担孩子生病的压力。
残了一条腿又如何?只要还能走,只要还活着,他便是有家的。
有家,便有责任。
所以,义无反顾地跟上了她。
苏南枝呼吸一滞,眼眶渐渐爬上湿润的温意,她真的没爱错人,从头到尾都没有。
“可是现在,没有船只该怎么办?”收起感动还是心急,她左顾右盼,哽咽着不知所措。
孩子在受苦受难,她却毫无办法。这种焦虑感像极千万蚂蚁在心尖上啃噬。
宁御城环视了一圈,突然发现暗沉夜色里,竟然泊着一艘空船。
阔步上前,灵活登上船,他检查一遍装置都良好,想必是途经此地的旅人在岛上暂住,才将船停在这。
没那么多时间考虑了,他跳下甲板,扶着女人的腰际,沉声,“来吧,上船。”
“上船?谁开?”
苏南枝一惊,话问了一半,已经被男人推了上去。
宁御城沉默着,在驾驶位坐下,先点亮了灯,轻抚下颌,仔细研究着各个按钮功能。
他没开过船,却见村民操作过,就跟开车一样看起来简单,实际操控并不容易。
比如现在,他连第一步做什么都有些迷茫。
在他有些急躁间,突然,副船长位置陷了下,悄无声息坐入一道身影。
女孩熟悉的声音,手指着他手边的绿色按钮,“扳动那个按钮发动船。”
他微怔,情急之下照做了,回头望向女孩冷毅的侧脸,认出来了。
“柳雪?”
他呼吸一凝,“你怎么上来了?”
女孩双眼旁还可见流过泪的痕迹,此刻周身散发一股成熟坚强的气势,手握方向,一番操作行云流水,“别小看我,我可是从小在爸爸船上长大的,村里船长都不一定比我会开。起身,我们换个位置,你来副座。”
她沉声吩咐指挥着,平稳将船驶离码头,在海波前后推覆里前行自如。
幸好是有柳雪的及时相助,苏南枝和宁御城很快顺利抵达安城码头。
柳雪没下船,也没多留恋他,反而勾起一笑,轻描淡写地告别,“快去吧,宝宝在等着他爸爸妈妈。”
是啊,这里有他的孩子、妻子。她知道,御城哥今晚离开,就再也不会回去了。
他们大概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虽然知道离别是必然,却没想过竟如此猝不及防。
“谢谢,今晚的恩情,我择日定会报答你。”宁御城却来不及探索她眼中流露的淡淡哀伤,一心系在孩子身上。
柳雪一直注视着,直到他与他的女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才胆敢失声痛哭。
在夜里,伴随着一阵阵海浪声,悲泣不已。
——
回到这座熟悉的城市,两年来并没有太大的变动。
两人打了辆车直奔医院,卢清舞和顾宸深坐在手术室门口等待着。
当看到宁御城时,两张暗沉脸色瞬间惊愕住,流露一抹不敢置信的光芒,“你……你是宁御城?
你真的还活着?!”
卢清舞最为惊愕,却又欣喜,左看看男人又望望苏南枝。
见两个人都默契地没再说话,她立刻懂了,红着眼,用力捂住嘴,“天啊,这是奇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