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枝脸红了下,假装不在意,“就是磨破了点皮,不碍事的。”
“小绿姐姐,我跟你说哦,昨天是宁叔叔把我送回来了。”小橘子拱进小绿臂弯里,粉嫩的小唇瓣贴着她的耳朵,像在说悄悄话一样。
“啊……”小绿脸色骤然浮现两朵红云,不怀好意地对苏南枝一笑,“那我明白南枝姐那伤是从哪来的了。”
“你想哪去了,”苏南枝红着脸躲避过视线,兀自对着镜子撩起脖颈间的长发,梳一个高而英气的马尾辫。
脸上的肿痕经过一晚上的冰敷已经消去大半,即使仔细观察也不一定看得出。
她转身开门往片场走去。大概是昨天见她被陆云欺负还始终忍气吞声,片场工作人员对她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转变。
上眼妆地时候,化妆师不止一次不小心把眼线笔戳进她眼睛里。
她痛得倒吸气,却是忍无可忍,逮过眼线笔,对她冷瞪,“不麻烦你,我自己来!”
化妆师轻嗤笑了声,一声道歉没见着,反而趾高气扬地走了。
按理说在荧幕里需要的妆容跟现实生活里的多少有不一样,所以当副导演见到她时,指着她的鼻子,毫不留情地破口大骂,“化妆师呢!这上的什么鬼妆?!”
化妆师这时候出现得快,在导演面前鞠躬哈腰,一副受害者的可怜状,“导演,不是我不想上,苏小姐非要抢我的眼线笔,说她自己就能来。”
副导演深吸了口气,卷着剧本对苏南枝一阵破口大骂,“你以为你是谁?susan是宁总专门从法国请来的专业化妆师!别以为宁御城把你塞进这个剧组就不得了了,人主角陆云还没你这么耍大牌!十八线就是十八线,一点不懂规矩!”
呵,原来是宁御城引进的,难怪在她面前嚣张成这样。
苏南枝深吸了口气,脸色很差,脸上滚烫的伤口还在隐隐叫嚣着。
她攥紧拳头,憋着心里最后一口气。
当化妆师把她领进屋子里,给她画眼影的时候,手腕一抖,想故意把眼影抖进她眼睛时。
苏南枝冷笑一声,扬手狠狠攥住那女人的手腕。
反手夺过眼影盒,往女人脸上抖去。
没有刻意往她眼睛里抖,但不少都已经落了进去。
“啊——”
化妆师破碎地尖叫一声,用力捂着脸往后退,满脸狼狈地在地上打滚,“我的眼睛!要瞎了!”
闻声赶来的导演和副导演看着面前的情景,均是目瞪口呆。
“哐当”一声,那不知道几万的眼影就这样砸碎在地上。苏南枝云淡风轻擦着手指,高跟鞋声倨傲狷狂,走到痛得嘶叫连连的susan面前,轻飘飘将纸砸在她身上,
“回去告诉你背后的主,想用下三滥的手段弄我,就跟我面对面来。别人前一副白莲花,背后拿你来顶锅。
可惜了一双眼睛,可不值当。”
她在众目睽睽下,转身拿了包往外走。
副导演愣在原地,导演用力给他肩上来了一巴掌,“md!你教唆的?”
“我……我没有……”
副导演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人,连连摇头,心里暗暗哆嗦着,陆云不是说苏南枝是可以随便欺弄的吗,怎么凶狠起来,不惜把人摧残成这样?
“快叫救护车!另外立刻通知宁总今天发生的事!”
——
苏南枝弯身钻上了车,冷着脸对司机道,“开走。”
“苏小姐……”
“这戏我不会拍了。”苏南枝淡漠别过脸看向窗外,十指狠狠握在拳心里。
“南枝姐,这样真的没事吗?我看susan眼睛伤得不轻,要是她……起诉咱们该怎么办啊?”
小绿有点担心地扶着她后背,给她顺气。
苏南枝冷薄闭了下眼眸,睫毛长而浓密地遮盖住瞳孔。
一时之间,她已经想不到那么多了,只知道这次陆云既然选择主动出击,她必须要迎战。
“你放心,打起官司来,我不会连累到你们。”
“南枝姐你……你这是什么话?我跟着你,就是你的人了,你怎么能在受苦受累的时候就把我丢下?”小绿撅着嫩嫩的唇瓣,像个委屈的小媳妇,“我只是很担心小橘子。”
苏南枝抿唇不语,淡淡别过脸看向窗外,深邃眼眶里写满复杂情绪。
——
御峰集团顶楼。
赵特助用力推开办公室门,急急吼吼。
宁御城正在跟客户谈事,一副倨傲慵懒的姿态微依靠在沙发椅上,骨态分明的指在摁着太阳穴,手指弯曲的部分非常好看。
成熟的半边脸映在落地窗里,他淡薄抿起唇,听到赵特助闯进来的动静,才慵懒掀动了下眼帘。
“你先出去。”
他对客户挥手。
赵特助叹了口气往前走,经过那客户身边时,眼神愣了下,“这……这不是……萧先生吗?”
宁御城平静地捋着桌上文件,“你也认识?”
“认识的啊,萧清言,苏小姐前男友。”
男人眉目愣了几秒,随即轻笑,这才想起的确是有这么一号人物。
而且还记得,萧清言的太太慕暖惹过苏小姐,被宁总彻底遣送走了。
“萧先生来跟宁总谈什么?他那么点生意还想跟您合作?”
赵特助对萧清言的印象还留在几年前,萧清言的小规模生意在市场里挤压得濒临倒闭。
宁御城漫不经心翻着文件,“那你是小看他,前年萧清言的公司就上市了,在外名声也不错。不过比我低调,电视报纸关于他的报道都在最偏处。”
他冷白的指揉皱了文件边角,眼眸处深邃压着的野心和欲望也在蓬勃生长。
赵特助在一旁候着,都明白,这个曾经他们最看不起的人,如今却以烈火燎原之势火速席卷市场。让人难免心起危机感。
更何况,这位萧先生,是苏小姐曾经爱过的男人。
宁御城收起眼底情绪,抬眸对他冷眼,“你急匆匆进来什么事?”
“噢对了!”赵特助差点忘记,连忙跟他说道,“片场那边出事了,据说是苏小姐把眼影盒打翻在化妆师susan脸上,闹得现在住院了,说双眼很难恢复。”
宁御城微眯眸光,瞳孔如冰,“哪个susan?”
“您专程从法国请的化妆师啊,您忘记吗?”赵特助有点焦急。
宁御城微抚着下颌似在细细回忆,他虽然记性硬,但脑容量有限,一部分给公司,一部分给了苏南枝,剩下某些无关紧要的人,自然是定期删除的。
仔细一想,似乎是有这么一号人物。
他淡然笑,“苏南枝弄的?”
赵特助不安点头,不明他笑容里地含义,“具体为什么泼也不知道,说是现在苏小姐也不愿继续拍了,甩手就走人。那副导演一个劲在电话说苏小姐耍大牌,听的我耳朵里起茧子了。”
男人缓淡点头,合上文件起身,“她在哪?”
“应该是回酒店,准备离开安城了吧。”
宁御城披上西服外套,对赵特助伸出掌心,“车钥匙。”
“宁总,晚上陆小姐还约了您吃饭的。”赵特助把钥匙给他,慢慢地说。
男人动作顿了下,瞬即明白过什么。
他就知道以陆云的性子,能不在剧组里耀武扬威?Susan这件事,多半少不了她在掺和。
“把苏南枝酒店地址发给她。”说罢,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口。
——
苏南枝坐在酒店里收拾东西,心情阴鹜沉闷着。
小绿把小橘子带去冰淇淋店了,此刻屋子里只有她一人。
“叮咚”两声,门铃忽然响起。她愣住一秒,然后起身走到门前,警惕地问了声是谁。
来人不回答,她挂上防盗锁,将房门开了一点缝。
划过鼻尖的是一道淡淡男士香水味,一身笔挺的阿玛尼西服,从头到脚干净得一丝不苟。
几年未见,男人脸上的青涩褪去许多,下颌留起清浅的胡渣,成熟风范。
苏南枝看了他许久,都没认出。
男人一笑,一只手搭在门边上,清冽嗓音如清泉温潺,“不认识我了?”
苏南枝愣神了好几秒,直到看见男人脖颈上缠着的玉坠,才恍然大悟,“萧清言?”
萧清言微许地笑,“能把锁打开吗?”
苏南枝却没能在惊愕里回过神,已经太久不见的人了。大概从之前慕暖离开安城起,他们就再没见过。
如今看他一身价格不菲的行头,连劳力士手表都戴上了,想必是这些年混得很不错。
她开课锁,请他进屋,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
萧清言走进来,虽然是酒店房间,还是被她收拾得干净温馨。她穿着粉色软绵绵的棉拖,简单的白衬衫加上牛仔短裤,一双细长白皙的腿很是晃人眼。
六七年没见,他老了,她却依旧还是初识那样,漂亮而美好。
扎一根马尾扮上校服,还是个嫩嫩的女孩。
苏南枝见他总是盯着自己看,有点不好意思,跑到厨房端了杯茶给他,“酒店里只有碧螺春。”
“不碍事。这次碰巧我回安城,听说你也在,就打听到这了。”萧清言坐下啜一口茶,清润地说。
苏南枝抿唇点头,双手压盖在膝盖上,难掩拘谨,“慕小姐怎么样了,你跟她还有联络么?”
萧清言提到她,眼神暗了下,浅薄叹一口气,将茶盏放置在桌面上,“前年死了。”
“死……死了?”
她呼吸骤然一僵,一种毛骨悚然的压迫感从心里喷发蔓延,她轻颤着问,“自杀吗……”
“不是,”萧清言突然抬起黑眸,眼底透着令人心生恐怖的厉然,“虐死的,懂么,被发现的时候身上到处是伤,两腿之间还被塞了根棒球棒,很惨。”
他手指轻揉着滚烫的茶杯,嗓音淡淡,压在苏南枝心里却是狠狠一凛。
“谁做的?”
萧清言晃着清茶,“她在别城当小姐,被一个地下党包养着玩,但你明白那些富贾玩起女人来根本不把女人当人看。慕暖大概是受不了临阵脱逃了,然后,被逮到了。”
他说到最后尾音沉了沉,令苏南枝心里起了毛。
“当时她还怀了那金主的孩子,活生生被其派来的几个马仔凌虐死。”
萧清言说完,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过了,抬眸望了眼苏南枝颤抖不已的铁青脸颊,淡笑,“抱歉,这么久不见,刚见面就跟你说起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