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枝浅转过身,那张苍白的脸,着实让宁御城的眼眸刺了下。
“脸怎么那么白?”他起身,蹙眉望她,一抹高大笔挺的身影将她紧紧包围住,有如扼住了她的呼吸。
“风大吹的。”嗓音沙哑得可怕,她空洞的眼底映着男人温润微蹙的眉眼。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的秘密,或许她现在会如蜜糖一样黏在他怀里,嘟着嘴向他索吻。
男人声音低沉得很好听:“怎么不多穿点。”
他去抱她的身子,苏南枝避开了。闭上眼,只要想起他这双手下午抱过别的女人,她便觉得碰他都是一种罪过。
男人的双手僵了下,随即慢慢触过去,轻抬她白皙的下颌。
眸紧盯住她的眼,似是要从中寻到一点蛛丝马迹:“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没啊。”
她忽然浅浅笑,唇角僵硬得可怕,“那个生日的朋友,过得还开心吗?”
宁御城微蹙了下眉,随即明白了,在为他晚上没陪她而不开心。
男人低沉笑笑,都多大的人了,还撒娇。他轻轻将女人揽紧臂弯,磁沉嗓音贴在她耳侧:“知道了,下次早点回来陪你。”
苏南枝垂眸,呼吸浅浅打落在男人手心,望他熟悉的大手,轻笑躲开,扬起冰冷的眸:“今天过生日的朋友是谁?”
男人顿住,望女人毫无温度的笑意,开始略略不安。
“怎么,不说话了?”女人笑意更深,从他眼底捕捉到了闪躲的蛛丝马迹,“不问我去哪了吗?我告诉你,我刚从西郊的疗养院回来。”
男人脸色骤然寒沉下来,握着她纤细手腕的力道狠狠一攥。
“没错,就是你今天呆了一下午的地方。”苏南枝狠狠甩开男人的手,颤抖不已后退两步,胸腔震颤,导致呼吸都痛苦。
可她还是要说,一定要说,把她心里的愤怒和苦涩全都告诉他。
“你跟踪我?还是,谁带你去的?”他嗓音压得很凉,冰冷气场全开,步步朝她迫近。
苏南枝肩膀抖了下,望他薄唇紧抿,脸部线条都绷在一起的脸,令她想起不久前,他看到萧清言吻自己时的神态,怖人、阴冷而寒骛。
“着急吗?”她害怕,怕得发抖,可偏对他露出笑意,“害怕我发现你的秘密吗?”
“谁带你去的?!”
男人突然沉吼了声。
令苏南枝的半边耳朵隐隐耳鸣。
林姨吓得从厨房跑出来,看两人莫名其妙吵了起来,忙上前:“宁先生,有什么话好好跟南枝说啊。”
“林姨,你别管我。”苏南枝已隐隐嗅见男人不佳的气息,低声对林姨道,怕男人一时气冲伤到了她。
她稳住身子,扬起淡眉,双眸染上猩红:“没人带我去,我跟踪了你。宁御城,我都看到了,那个叫温信子的女人,还有你的儿子,宁郁然。”
她说的这些话,深深击痛在男人心膛。误会已然造成,可他无从解释,因为这件事的发生本就是他的失职。
“要派人把我眼球挖了,还是把我舌头挑了?嗯?”
她嗓音出奇地平静,说话时神态自若,深黑瞳孔清澈不见。
她在想,若他能开口解释一句,那个孩子不是他的,抑或,那个女人跟他毫无关系。
也许她胸口的痛能减少几分。
可他没有,他冰冷地望着她,冷硬拳心一点点攥着。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叠照片,丢在他脸上。
男人黑眸瞳孔猛地一缩,垂着下颌去看那些照片。是她拍的,疗养院里三个人相对而坐,温馨庆祝生日的画面。
宁郁然的笑脸、还有温信子孱弱的容貌,全在照片里露得透彻。
男人大脑“嗡”了一声,俯身把照片拾起来,狠狠撕碎。
那力道大得,手指骨节都泛出青白颜色。
“我留了底片。”她站在他面前,扬着下颚,眸光清冷如冰。
男人动作微顿,沉寒眼瞳狠狠盯着她:“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今晚给卢阿姨找清净的地方住下,搬离你家,今晚,我也要走!”
她嗓音冷冽如冰,狠狠击在男人胸膛。
她要走,要彻底离开他,这是她唯一的要求。
明知道他不会答应,她拍了那些照片,可怜兮兮地威胁他。
可他其实本想今晚回来,就把郁然和温信子的事公布给她。他其实早已做好了跟她共度一生的准备,只是,她却偏偏不按照他的轨迹走。
眼看男人冰冷颀长的身子步步紧逼,苏南枝手心沁出汗意,心里多少有些虚,后退了好几步:“宁御城,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我今晚就要走!”
那副白皙孱弱的脸好不知所措,拧皱着纤纤细眉,敌意又发恨地瞪着他。
男人淡笑,手指松开那照片碎片,任它们掉落在地。
眸光沉寒,长指轻捏紧女人的下颌,吐气冰凉:“苏南枝,从前怎么教你的,在我面前不要太自作聪明。”
女人心头一窒,眸中起现波澜,不解地望着他:什么意思?
“你以为这点东西能威胁到我?”男人浅笑,手指滑过她微然变色的脸。
苏南枝肌肤在他指下微抖,别过头去,避开他的接触。
她怎么忘记了,这男人掌握着安城的命脉,什么消息风声都要经过他手下后才流传得出去。
她想以公布这些照片为由威胁他,基本是无可能的事。
下颌微微抬起,她咬紧牙关:“你有女人有孩子,为什么不放过我?”
她想问一句在他心里,她算什么,可出口的话却偏偏变得如此尖锐。
“就因为那女人生着病,无法满足你的生理需求?”
宁御城掌心力道一紧,狠狠摁住她的下颚,瞪住她痛得颤抖的脸,不敢相信从她口里说出如此恶劣的话,
“你再敢说一遍试试?”
苏南枝笑了,笑得眼泪都溢出来:“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宁御城你做着龌龊的事,以各种理由把我圈禁在这里,不敢被我说出来?你良心痛吗?你还有良心吗?”
下颌那么痛,男人掌心虎口的力道深重得很危险,随时都能让她的脸毁掉。
她当时心里便生出了好多想法,他一定不舍得对疗养院里那个女人如此恶劣,一定不舍得吼她,不舍得让她这样痛。
她被他逼着仰着脸,眼泪生生滚落,烫着男人的掌心。
“宁御城,你爱我吗?”
她想着,三年也够久了,也许自己在他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分量呢。
男人颀长的身影僵了一下,唇角凝滞,深眸黑沉。
钳制住她的力道松开了,苏南枝有如重获了新鲜空气,跪坐在地上长长吐气。
这一摔,小腹的温热感更甚,感觉又一股液体冲涌下来。
在她捂着肚子忍住不叫痛的片刻,男人已然冷硬地转身,脚步低沉,拨通电话搁耳边:“安排一间疗养所,今晚入住。”
他说完顷刻挂了,冰冷的脸转过来,满身肃杀气息:“自己收拾东西,赵特助接你过去。”
苏南枝脸色苍白地喘着气,眼前开始冒星,她模糊视线里,看男人冷直地往楼上去,轻嘲笑了笑,“哐”一声倒在地上。
“南枝!”一直不敢出声的林姨忙跑过来,心疼扶她。
这才发现,她下身流了血。
林姨惊呼了声:“我的天啊!这是怎么了?!”
“没事的林姨,我没事的,让我歇一下,喘口气好吗?”她气息微弱地趴在林姨腿上,闭上眼,一颗心好沉好重。
关于爱不爱她的这个问题,他沉默无声的回答,在她脸颊上狠狠甩下了一巴掌。
苏南枝自讽想着,是,这男人早就提醒过她不要自作聪明。自以为男人对她真的好了,现在想想,自己不过只是宁御城风月场上认识的女人。
他们彼此床上契合,她还够乖、够黏人,最近也没要太多的钱。这样的女人,他或许会喜欢,可他不爱。
一段感情里,他们的付出太不平等。她把所有秘密掏心掏肺地告诉他,想让他明白自己的心,可男人却始终对她设下了心防。
她努力喘平气息,喝了林姨端来的热水,牙床还在发抖,但小腹已经不太痛了。
林姨叹着气,上楼给她拿了干净的衣裤:“你先换上,来例假本就脾气大,晚上好好睡,咱明天去跟宁先生讲讲,没什么讲不开的。”
“林姨你没听见吗?他今晚就让我滚了。”苏南枝靠在沙发上,微拢上眼帘,没告诉她怀孕的消息,“今晚我会走的,我等下就去收拾东西。”
林姨忙开口挽留:“走啥啊,宁先生那是在说气话呢,他哪舍得你走啊,傻丫头,你要真走,可就真回不来了!”
“我也没想过再回来。”她冷着脸起身,弱到几乎无力的身体往楼上走,“林姨,能帮我收拾一下卢阿姨的东西吗?”
林姨淡淡叹了口气,这两人,怎么又闹翻成这样了。
苏南枝坐在卧室里收着东西,一边收,眼泪不断往下掉,鼻尖泛着酸酸的。
好不容易奋力拉上了行李箱,才发现还有东西没拿。
就好像老天都故意给她施压作对一般。
十几分钟后,她换了干净衣服,拖着个大箱子,“咕隆咕隆”往楼下走。
林姨连忙帮她把行李拿下来,满脸心疼:“等宁先生气消了,他自会来找你的。他就是这么个人,死爱面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跟他置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