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死婆子，我懒的和你说。”李老实骂完后，又赔着笑脸对着几老，“这个，各位别介意啊，让几位看笑话了。那啥，这个每年的嚼用……我想了吧。要不这样吧……”
他眼神慈爱地看向麻木站在一边的李老三。
“三儿啊，这个分家，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你知道的，爹是最不想你分出去的，可现在，咱这不是没办法么。那个养老的嚼用，要不这么着，那啥，咱们契约上，先写着一年给我们俩老的嚼用是五两银子。”
“是一人五两。”老许氏再在一边儿补充一句。
这一来，就算是李老实也听的皱眉头了。要知道，乡下人家，一年想要挣出十两银子，那得常年不懈在外面接活干才行啊。就算他们这一大家子，每个儿子都在外面接活儿干，一年能得着二三十两银子，就是天大的好事儿了。而这，还得是风调雨顺的好年景，诸事都顺的时候才有可能。
“咳……”村长几个人听的这个憋哦。十两？你怎么不去抢。
瞅瞅闷声不响的李老三，一个个暗自摇头。
就你李长河这样，一家子小的小，病的病，一年给十两嚼用……
李老实也知道，这事儿实在是过了。
他冷冷地扫一眼老许氏，“进屋去，这儿没你事儿。”
看老头子真生气了，老许氏才咕噜出声，“我也没让他这二年就一定要给。我这不是提出来，让写到契约里面去么。一旦有了，这银钱再给我们不就成了。这二年，我就不提这银钱的事儿，甭让人说我不心疼媳妇子，俺这缓着，就是让他们挣钱换汤药喝呢。这不是腾出时间了么，俺就让写在分家文书上。”
李老实一听，得，老婆子这会儿的脑子怎么这么灵光啊。居然知道说这么上面子的话。这个想法，和他的是一样的么。
他缓了面色，转身，看着几位村里的长辈，“那个，我看，就依老婆子的说法，这些个条约，暂时写在分家文书里面吧。”
临末，又冲李长河解释。“三儿啊，象你娘所说的，这个，就暂时写到分家契书里面去。那啥，这二年，你可以先缓着点，顾你媳妇儿要紧。先把媳妇儿的身子照顾好了，以后有钱儿，再提给我们俩老的嚼用。你是我的儿，我哪能真亏待你呢。这不，也给你分了三亩好地么。”
如果可以笑，李学云真的想笑出声来。
祖父啊，你做人，还真的是虚伪到极点呢。分了三亩好地，一年却要我们家给你们十两银子嚼用。咱能不要这几亩好地不？
三亩好地，就算种的再怎么好，也种不出十两银子来的。这些年跟着老人一起种地的李学云，如此简单的帐，他还是算的清楚的。这个家，终归是不好分啊。
李老三只是呆呆地看着远处，似乎，这一切与他无关一样。
马氏不想听，可这事关自己的儿女们，她还是强忍住气，就搁那儿站着听了。
“三儿，你们放心，这个就是写在里面，到底拿与不拿，还不是咱爷儿俩的事儿么。”
李老实慢慢靠近李长河，轻声安抚着这个听话的儿子。
李学云也站在一边儿的，他所说的这话，当然就听到了。
他内心冷笑，你要真做好人，现在就不用较真的，非得把这一条写进分家契约文书里面。还什么单独算，爷儿俩的事儿，我呸……多虚伪啊。
“那啥，我还得提一点啊，这个我们家凤儿出嫁的时候，他们这些当哥哥嫂子的，可得添箱。每人，得添十两的梳妆费用。”
又是十两。
马氏的心都在滴血了，这个家，分的值当不？
万氏向来嘴巴溜的人，这会儿也闭嘴了。觉得哪哪都肉疼的很。之前，她还羡慕老三家的分家单独好过活呢。
可这会儿看来，这个家啊，还是不分为妙。就这左十两，右十两的，她可没那闲钱儿拿出来孝顺。
早前一刻听说要分家，还羡慕李老三一家子，现在，她是真心觉得这一家子过的猪狗不如啊。平时那么孝顺听话的，最终捞到的是啥？还不是得孝敬银子才是真孝顺！
“说了这地的事儿，还有老姑娘出嫁的事。现在咱还得提一下大小子读书的事儿？”老许氏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石大胆这会儿也真听不下去，看看一边苦着脸啥话也不说的李长河，“我说长河啊，你们一年，能得着几个收入？”
这话可是喂到他嘴里了，但凡精明的，这会儿都得如实地说出来。或者是往少点说，毕竟，乡下人家么，混个饱就不错了，还得孝顺这孝敬那的，哪有那么多余钱儿。
“叔，俺一年老实的干活，编织一些东西去出售，大概能售卖三两银子。”
李学云也在这时候接话，“那三亩好地，四亩旱地，若是种的最好的时候，也就勉强够我们家六个人吃。春耕的时候，估计还得打些野菜啥的一起混着粗糠吃才能度过。想要余钱……呵呵……”
这一声呵呵，笑的马氏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红着眼睛，死抿着嘴不敢吱声。她怕自己一说话，会把这些年的委屈道出来。那样，这李家人更不待见她了。
“我说老实啊……这个，你看？”村长斜睨着李老实。意思也很简单，你也甭太狮子大开口了，差不多得了。
“那个……要不这样吧，还是只是写在分家文书那儿，就写……大小子一年的学费嚼用，当哥哥的尽量相助，一年资助个……二两银子。
直到，他弟读出来为止，咋样？这个，你有钱就资助一下。要是真没有，咱也不能死拽着你给啊。呵呵……咱李家，可是好不容易出了二读书人啊。
唉，你们这一辈的，也就是么弟有长进。除了，就是学云这一辈的，大房的三小子有点长进。咱这，可不得勤勉着供他们么，唉，开销也大啊。”李老实吧嗒着烟，一脸的愁苦。
身后，老许氏撇了撇嘴，想再多说一些，但看着在场的人都面色难看，也终于难得闭上了嘴。
“长河啊，你看这事儿？要不要落上分家契约上？”立契约的长辈有些为难地看着这个李老三。
唉，都说李老实这人最难缠。从今天这分家，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三房一家子，全是吃长饭的娃子们，还带着们痨病婆娘，想要一年分出十来两给李老实……这日子，也算是村里的人头一家儿了。
“我……呵呵……我……”李老三心碎地笑着，这个家，是爹要分他们的。可是，临到头了，分就分吧，还把这些条款写的这么详细。
看着使劲抽烟的李老实，李长河吃力地问，“爹，若是我真的被押进大牢去了，你……会看顾学云娘几个么？”
石大胆几个一听，眼睛蹭地就亮了，一个个八卦地看着老实头。哟，这里面真的有事儿啊。看来，这次李老三招惹的事儿还不小呢，要不，怎么会被老实头半夜三更分家的。
几个人全都竖着耳朵想听八卦。
李老实则恼火了，这种丢人现丑的事儿，哪能当外面人说出来啊。这个老三，也太不懂事了点。
不过，这会儿还是得稳住老三。
“三啊，胡说什么呢？你哪会去那起地方。去那起地方的人，都是偷抢砍摸混的不良之人，你，可是咱这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人。咳，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万一真的去了，我还能把他们娘儿几个撵走不成？”
李长河悲怆地干笑了二声，昏浊的眼扫过在场的人，停留在马氏和大儿身上，语气沉痛地说，“是啊，你还能撵走他们不成？爹，你都这样说了，可你这样的分家，明知道我……”
他话没完，便被老实头强行打断，“三啊，爹是啥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么跟你说吧，这事儿……”爷儿俩说着话，老实头就把李老三往一边儿拽，远离了人群后，用旁人无法听到的声音轻斥李长河。
“我说长河啊，你怎么就不开窍呢？今天这事儿，我不是胡乱地应酬你娘么。这老娘们儿，没事都能整出事儿来。你说这分家多大个事儿？你又是第一个分出去的人，若是不把事儿说的那啥一些，你娘会同意？以后你要真过不下去，我还能硬逼着你孝顺银不成？你这死孩子，这脑子咋就不开窍啊。”
这话，李长河信了。
毕竟老许氏的脾气确实是搁那儿的。
他是第一个被分出来的人，若是他这儿的头儿起坏了，后面的几个有样学样，只怕，他们也应付不来。一时间，他相当的理解李老实。理解了，就惭愧了。
“爹，是我错了，我，我不应该乱想你的。”
“行了，咱爷儿俩，说这些客套话做啥。赶紧，把这家分了得了，就是走个形势。其实，如果这事儿不咋样，咱们还是可以一家子过活的。就算是分了家，咱爷儿俩的骨肉亲情还能真分了？”
“是，是，爹你说了算。咱父子情，哪能是一个分家就分了的。”
心里有愧，觉得自己冤枉了老爹妈的李长河，这会儿对李老实的话，那是说啥听啥。接下来就是分菜地，分房。
“这个房啊，我想过了，就分大妞儿住过的那一套房吧。你们现在住的那三间房，就腾出来给么弟成亲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