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霸还是忍不住了，“末将……”
婉柔冷冷说道，“仲权有话便言，不必谦称。”
夏侯霸支支吾吾，“婉柔……许，许久不见。”
婉柔依旧冷冷说道，“此话方才见面之时仲权已言过也。”
婉柔忽然觉得有点好笑，那种轻松的感觉似乎又重新堆积起来。
夏侯霸仍旧顿挫，“当……当真？我便是目见婉柔似乎不愿理会，故而不知该如何诉说。”
婉柔摇头道，“不……只是婉柔有些心事。”
夏侯霸认真地问道，“心事何如？”
婉柔说道，“也许仲权心里也当明白，曹家与夏侯家虽有世代姻亲，但此份情义尚不能撼动仲权之安危。”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夏侯霸完全给说蒙住了。
不知道怎么回答，甚至连问婉柔什么意思都忘记了，只是呆呆地看着。
婉柔却觉得说中的夏侯霸的心思，心中更加烦乱，就要回营。
夏侯霸喊住了婉柔，“如今冠军将军带兵回去，此处守军已不足以抵挡马超进攻，不如我等都回冀城，随太守守城。”
本以为是什么解释或者道歉的话，没想到却是这些。
婉柔更是心情不好，应付着答应了，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马超再攻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空无一人的城塞来不及拆除，被马超占领。
婉柔与夏侯霸带着残军回到城中，随着韦康一同守城。
城下的士兵架起长梯，四面爬城攻打，婉柔夏侯霸韦康杨阜，各自在城的一边防守。
马超的部队都基本是擅长骑马，攻城兵不在行，远远没有当初东吴的士兵那么有威胁。
但是冀城兵少，而敌军太多，一连好几个月下来，婉柔并不觉得情况还很乐观了。
婉柔的面前，传令跪在地上。
“报！太守被流矢所中，城南需要援军！”
立刻点兵冲向南边，也许是看到韦康中箭，士兵们守卫的决心受到了动摇，已经有两个梯子被敌军突破。
婉柔立刻命令手下的刀手前去助战，但是更多的梯子被架了上来，马超的士兵从更多的地方开始往上爬。
婉柔弯弓射箭，但已经完全不能控制场面，士兵已经冲到面前。
婉柔拔出思召剑，脑中一片空白，本能地摆出了架势，一剑斩杀了那人。
回过神来，那士兵已经躺在地上，婉柔抬头，又有好多士兵冲了过来。
婉柔立刻退步，左右护卫向前挡住，混杀一团。
身后也被架上了梯子，喊声四起，婉柔竟然没有发觉，一名士兵跳上城墙。
婉柔回身，大吃一惊，刚要举剑迎战，一箭过来，那士兵被射中倒地。
婉柔回头，是夏侯霸，已经带着大批的士兵到了这里，立刻冲了过来与南城的士兵一同守卫。
婉柔扶着韦康躲在最后，看着夏侯霸带领军士杀散敌兵。
梯子被推了下去，守卫的兵士立刻回到了防守的位置上，重新组织起了防御。
战斗一直打到傍晚，双方损失巨大，马超见士气已经跌落谷底，暂令退兵休整。
议事厅，韦康依旧和所有人商讨着。
胳膊上抱着的白布又被血染红，婉柔忍不住开口，“元将大人，伤势如何？不如暂且休息。”
韦康拱手说道，“无碍，劳烦公主挂心。”
婉柔叹气道，“元将大人并非武勇之人，万不得冲在前方指挥杀敌，此乃偏将之事。”
韦康摇头说道，“凉州庶民官吏随微臣父子二人安居已久，冀城为州治，微臣治理无方众人却有感恩之心，如今完全归顺朝廷也是众人心中所向。”
“马超残暴之人，目下前来攻打，微臣安能不拼死以护众人？”
婉柔苦笑，一开始觉得韦康只是个懦弱的人，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吧，他只是把百姓的安危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
但是已经半年下来，损伤太过严重，这样下去就要守不住了。
开口说道，“刺史大人。”
韦康回应道，“公主大人有何吩咐？”
婉柔说道，“冀城被围已有半年有余，城中兵力粮草不足，百姓亦是衣食短缺，如此下去城池不保百姓必遭大患。”
“今日马超损失较大，士气不足，现在围城已不紧迫，此时正是在派人求援之时。”
韦康连连点头，“公主大人所言极是，但不知何人可以为使？”
婉柔说道，“刺史大人与众将久居于此，与马超熟知，路上容易被人认出，不如还是婉柔亲自前去。”
夏侯霸赶紧阻止道，“不可，如此危险还是我去，我也一样不被马超熟知，不可让婉柔涉险。”
婉柔看到夏侯霸的表情，执着，坚定，和以前看到的夏侯霸没有任何的不同。
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包藏虚伪，想起何晏和曹丕分别说的话，婉柔心里又开始彷徨了。
但还是说道，“牙门将军你仍要带领守城卫士抵御马超进攻，刺史负伤军心不稳，婉柔不过一女子，难当将军你之重任。”
夏侯霸摇头道，“不可，当初邺城之处，我若绕路再去看你，亦不会让你遭受那般苦难。”
“那时若是知晓你等又被袭击，我与子文怎也不会安稳躲在壶关。”
夏侯霸似乎比婉柔见到的任何时候都认真，似乎不可能会让婉柔去。
婉柔惊呆了，“仲权……并未再去那条小路？也并不知婉柔与金乡公主遇到虎威将军埋伏？”
夏侯霸点头道，“自是当然，我与子文逃跑之路线同两位公主是为相反，中间被虎威将军部队隔断，岂能那般容易折返？”
说得一点没错，婉柔心中一直纠结不清的东西终于明白是什么了，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怀疑何晏的话了。
那时候的曹彰和夏侯霸，怎么可能穿越重重包围到自己遭埋伏的地方，再不管自己继续逃跑？根本于理不合。
心中又想起曹丕的话，‘不兄长亦要提醒你，那假子不过浮华之人，表面高雅内心丑恶将来必然死于非命，婉柔千万不可太过相信其人。’
婉柔又想到当时曹丕的态度那样的诚恳，果然，是自己冤枉了夏侯霸。
果然是自己不够信任他才会这么犹犹豫豫，婉柔心里的愧疚满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