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始皇之托

蒙受虽面相和气，但骨子里铁血忠勇，关旧主旧事，他对前哥也不算是很客气的。他的急切，倒也是我们能理解的。

此时，所有人都聚目前哥。前哥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咬了咬牙，神情更是痛楚生起。也许吧，他的内心正受着无尽煎熬。

蒙受见状，口气稍软了些，道：“子前将军，事已过两千多年，何故如此隐埋？大丈夫者，当坚毅迎面悲伤往情，何必拘泥痛楚？如此，还为当年大秦第一猛将程子前乎？”

我这也是第一次知道前哥的字号为“子前”，蒙受能以其字呼，显然也算是尊敬了。

听蒙受之言，我倒也是感觉到前哥确实性情纠绕，把往事苦埋心底，确实也有些不妥。反倒是蒙受，性情上要洒脱一些。

但前哥竟然曾经是大秦第一猛将，不见史传，确实让我惊讶。也许吧，他在玉门关一战中，从西域十万胡军中单骑救得始皇帝、大小公主三人，确实不猛也不行。

而且，当年的始皇帝，还是鬼谷宗主月无涯的弟子，实力也是何其了得，还有天子禁军随行，竟然也身困绝境，这说明前哥当年的武力值，恐怕也是比始皇帝还强了许多吧？

七公主也和气道：“程将军，蒙军长所言也是有理。你若放不开，看不破，苦压心底，对你个人也没有什么好处。六姐既当年随你东去避难，理应有后事相表吧？且畅说言之，对大家也是交代，对你也许是种解脱。我与可心公主，亦有血缘关系，大家自是一家之人，关情血脉，心之切切，何须掩埋往事？”

蒙受虽不知可心公主何人，但也是又劝道：“子前将军，小公主殿下所言极是，汝何以再沉默？”

我也看着前哥，和声道：“前哥，说出来吧！憋着也不是办法！如果那时情景太过悲伤，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你肯定已经尽力了。”

前哥点了点头，深深地呼吸一回，才沉沉然地说了起来。这一说，便是花去近半小时的时间。当年的一切情况，按完整来说，应该是这样的。

当年，准确地说来，大约是公元前210年夏，七月初三夜，大秦第一公子扶苏带父逃回咸阳。扶苏被神主昆意一箭射杀后。秦始皇重伤，于深宫内养伤，但连夜招程前上见。

秦始皇赐当时天子禁军216人与程前，命其率众护送大公主环，连夜东出涵谷关，前往山东泰山“紫阳谷”避难，说届时如至，定有人前来接应。

当时，程前作为公主侍卫长，手下有八大天字级勇士，是当初随他在玉门关一带征战的兄弟。这八大勇士生来也怪，八胞胎，姓阳，名分别为天、地、人、和、东、南、西、北，铜身铁臂，皆有万夫不挡之勇，号天字八虎。

当年救始皇与大、小公主时，也是阳姓八兄弟外围牵制、袭扰，才给了程前骑着血珠单骑突入冲围、救得三主的机会。

很显然，前哥的武力师承以及阳姓八兄弟的出身都有些神秘，但他并未讲述，只说当年带大公主环出宫之后的事情。至于为何小公主珂留下了，他并不知道内情。

我个人觉得，这里面的隐情也颇大。而以前哥和天字八虎的实力，秦始皇并未用以一统天下大业之中，反而用他们作公主卫，这似乎也是隐情一番。

当夜，雷电疯狂，大公主环与小公主珂惜别于咸阳玉华宫，泪水潸然，伤心之极；血尘马群中，只有乌骓随程前而去，其余皆留宫中。当然，后来的也就是现在的天子禁军216人，无人识得前哥，也就是这个原因。从那以后，程前再未见过小公主珂，不曾想再见之时，我之老婆大人已魂、身分离，以鬼体现世。

程前率众护大公主环，沿秦直道连夜东行，马不停蹄。他们本欲跨过黄河，继续东进，无奈天降大洪，黄河水涨，渡河不成，便转而南下进入原楚国之境。

楚国，本华阳夫人故国。华阳夫人，为秦始皇父亲异人之义母，也是因为有她的原因，异人更顺利成为当时秦国储君，最后上位王座，三年后薨，让始皇上登大宝。

华阳夫人其时已作古，但楚人恋乡，便归葬于楚。她之生前，也甚喜爱大、小公主，视如亲孙女。所以，大公主便思祭扫之事，程前见也不耽误行程，便答应下来。

岂料未进华阳夫人陵园，便遇一两米大汉，胡髯长而卷，乱发蓬如松针，长剑怒眉，巨瞳双目，面如雷神。其赤上身，舞一柄约一米五长的短矛，前来行刺，并大嚷：“吾即天下主，那女当吾妻也！”

显然，这大汉是看上大公主环了。

当时程前与天字八虎、天子禁军便与大汉展开一场惊天对决，不曾想那柄似木质的短矛竟如神器，威扫一大片。天子禁军全数为杀，天字八虎死困于他，呼程前将军带大公主先走。

无奈之下，前哥便带大公主二人合乘乌骓，沿长江疯狂逃亡。因为护公主离开之事，秦始皇命为绝秘之事，不可与外人闻，死勿回报。所以，前哥连向沿途郡县求助的机会也没有。而且，沿途再次受到一批高强死士追杀，苦不堪言。

三日之后，乌骓吐血倒地不起，奄奄一息。前哥含泪弃马，背大公主继续东进。最终，疲累交加之下，前哥逃入今江苏境内，不慎与大公主跌入长江，昏然不知后事。

待前哥再次醒来，已然身在长江入海之处，身边已无大公主的身影，盔甲尽失，大剑不在，唯剩有荆轲匕还在腰间。那时，已经是冬天了。

忆及重任在身，再想想人生第一次惨败，前哥简直是心灰意冷，更愧对秦始皇之重托，也觉得对不起大公主。再想那猛汉之威，料想天字八虎也命如那216名天子禁军罢了。

悲伤之下，前哥简直失魂落魄，他唯一做的，便是隐姓埋名，沿长江两岸寻找，期望能找到落水后被人所救的大公主。

然而整整经历三年，前哥找遍长江两岸千山百谷，过访村镇无数，依然寻不见大公主身影。反倒是听闻秦始皇病死，再目睹大秦各地义军烽烟四起，悲不自胜，几欲疯狂。

前哥不光是勇夫，听闻天下事，便知大秦完矣。而他独有万夫之勇，也无济于事。若回咸阳，除了身死之外，还能做什么？普天之下，已无容他之处。

心灰意冷之际，前哥悄悄赶往泰山紫阳谷。虽未办成君托，但前去向接应之人解释一番，然后自刎谢罪。

可前哥到达泰山，按秦始皇所提供方位，根本没能找到紫阳谷所在，甚至摔下绝谷之内。欲自刎谢世之时，见一石碑歪斜于谷底泥土中，上面竟然一轮朝阳破海出，其色紫灿灿，气象不凡。

那时，前哥才明白，自己摔下去的地方，竟然就是紫阳谷。可这个地方，飞鸟不度，猴猿难爬，就算他当初护送大公主至此，又怎么可能有人来接应呢？

也很意外的，前哥在紫阳碑下发现了一些文字，上面赫然是秦始皇手谕：子前若到此，便是万般磨难方到，无论危境与否，万不可言死；朕皇姐环之所在，尔之所在；环之血脉所在，尔之所在也！

就这样的话，更让前哥痛哭于碑前。大公主都带没了，还上什么地方去啊？都这样了，故皇还不准他死啊！

最后，前哥在绝谷之中生存半年后，终于用荆轲匕在坚硬的岩石上打出一条天梯路，脱困而出。想想故皇最后一次东游之地，是离紫阳谷不太远的沙丘之地，便前往那地，算是寻迹悼主。

这一行没用十日，前哥便到沙丘。一路上听闻传说，已知天下更是群雄并起，大秦危在旦夕。他想及故皇不让其死，只能安了决心，准备助秦最后之力。

那时，正逢秦朝大将王离（实为替身）率二十万长城大军，与项羽楚军及天下义军在巨鹿（即今天河北邢台平乡县）对峙。一场几乎决定秦朝命运的战斗即将打响，史称巨鹿之战。

前哥知道自己的处境，无颜先去见王离。王离者，一直瞧不起他出了身边关军士，竖子无名得功勋。特别又是当年秦始皇于玉门关遇袭之时，蒙受父亲蒙毅与王离叔父王行所引的天子禁军也是全军覆没，二人亦重伤，太扫蒙家与王家面子了！

所以，前哥准备前去楚军及诸侯军大营，先取其首领人物项羽及其谋士范增人头，达到诛杀贼首、其军自乱的目的。这一招，前哥不可谓不高明。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