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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天上人(六)

灰衣老者垂剑在地,低头沉思间,一旁却忽然传来一声赞叹:“好剑法!”。两人转头,见是一老者,身上衣衫比云更白,红通通的脸膛,漆黑的眸子,花白的山羊胡。来人正目光炯炯打量着燕藏锋,抚须呵呵微笑。灰衣守门老者早已放下了巨剑,垂着手,对着来人埋头深躬,虽未瞧见面色,也知定是毕恭毕敬之态。

燕藏锋慢慢走到石台正中,捡了剑鞘,缓缓收起了剑,才向着来人开口问道:“你也用剑?”对方笑着摇摇头,答:“我不用剑。”燕藏锋又问:“那你怎识得我剑法好坏?”老者仍是笑着,答道:“三十年来,无一人能再向前一步,你或是第一人。”燕藏锋点点头,又缓缓问道:“你是谁?”老者只是微笑着,温和道:“随我来吧。”说罢转身,慢慢的步出石台,沿着那石径缓缓而上,燕藏锋低头想了片刻,一握剑,大步追上。那灰衣守门人仍是立在远处,仍是方才那般,对着白衣人方向,深躬行礼。

白衣老者行的缓慢,听到燕藏锋脚步声来,也不回头。燕藏锋紧紧跟上,边走边问:“你带我去寻‘神’?”白衣老仍不回头,缓缓的走,缓缓的答:“你可知自己来此,究竟要寻求何物?”燕藏锋答:“我不知,或许寻着了才知。”说罢,又追问一句:“你可是带我去寻‘神’?”老者哈哈一笑,立住,转身对了燕藏锋问道:“你见过‘神’?”燕藏锋摇摇头。老者笑着又问:“那你缘何相信有‘神’?”燕藏锋想了片刻,答道:“非是相信,将信将疑。”老者点点头道:“你定然也去他处寻过,可有所获?”燕藏锋又想了片刻,答:“我在老鸦山顶,见过所谓‘神迹’降临,却并未见到‘神’。”白衣老者抚须哈哈笑道:“‘神迹’定然是神乎其神了?”燕藏锋摇摇头,答道:“并非如此,只是洞顶上掉落一颗松子而已,再平凡不过的小事。”老者望了燕藏锋,眼中竟见赞许之色,问道:“所以你不明白?”燕藏锋点点头,正色道:“对,我不明白,一颗松子神奇在哪里,所以我到这里,希望能寻到答案。”白衣老者点点头,笑道:“佛像,由人打铸,竹签,由人制成,签筒,由人摇晃,跌落的签子,却是‘天意’了。”燕藏锋听了,垂头深思,老者只是静静的微笑望着他。不知过了许久,燕藏锋抬头,看着老者道:“所以,我只能见到‘神迹’,永远寻不着‘神’?”老者听了,笑答:“你是人,还是神?”燕藏锋答道:“我自然是人。”老者微笑道:“然你过了人神之界,你此刻再去那里,那守门人见你如见我一般,你于他眼中,已是‘神’了”。燕藏锋又是沉思了许久,忽然笑了,道:“我知了。”说罢对了老者深深一躬,正色道:“谢谢前辈指点,我已知了。”老者笑着点了点头。燕藏锋礼毕,向老者问道:“还未请教前辈高姓。”白衣老者笑答:“老朽名‘十一’”“十一?”燕藏锋讶异,忽然瞟见老者通身雪白的衣服,腰带却上秀着两个娟秀的小黑字,正是‘十一’。燕藏锋点了点头,也没再多问,向老者抱拳一礼,道:“即知答案,晚辈便告辞了。”十一微笑着问燕藏锋道:“要去何处?”燕藏锋皱了皱眉道:“下得山再做考虑。”十一笑道:“你如今即寻得答案,人间还有留恋之处?不如留下。”燕藏锋抬头,见石阶之上,只是云海茫茫,不由问道:“此间只有云,还有何物?”十一听了,呵呵笑了,道:“案上泥像,尚有三牲五畜,更何况云上之神,人间珍物,此间皆有。”说罢似忽然想到一事,面上笑意更浓,对了燕藏锋道:“自然也有绝世剑谱。”见燕藏锋将信将疑,十一也不为怪,道:“随我来见便是。”又道:“留在此处,自然不能用人间名字,我也不问你姓名,以后唤你叫‘十二’便是。”燕藏锋不答,只是紧紧跟上。

就这般两人一前一后,缓缓升入云间,再也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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