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曹大牛来接小鱼，两人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见她魂不守舍，才问道：“怎么回事。”
在他面前小鱼不用过多掩饰，心中委屈正愁无人倾诉，渐渐眼里凝聚住泪水，说道：“樊素过得不好，在大户人家外面看着光鲜，可过的一点都不好。”
曹大牛“嗯”了一声，听出她话中哽咽，偏头去看见她眼中已经满是泪水，慌了神。
村里汉子不像城中的公子哥，随手就能揪出一只白帕子，他把手直接递过去，问道：“她过的好不好，你这么伤心做什么，我记得你两之前关系不亲密。”
小鱼正难过，却被他伸过来的一只袖子挡在面前，待反应过来他的意图，又是感动又是故作嫌弃的一把推回去，道：“谁要拿你的袖子擦眼泪。”
曹大牛向来直来直去，她说不要便收回手，继续发问怎么回事。
小鱼见他真把手缩回去，就连她故意装作骄矜都看不出来，想着兀自生气还不如想什么就做什么，便又拉过来他的袖子在脸上一阵胡抹，才道：“她那个丈夫不仅待她十分不好，还喜新厌旧，非要做到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才甘心。”
曹大牛又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小鱼白他一眼，气道：“天下哪有不偷腥的猫，这就是本性，意思就是家里养着老婆不够，外面还要勾三搭四、不清不楚的发展着好几个。”
曹大牛点点头，道：“大门大户就是这样，家里有几个都是正常的。”小鱼听他不甚在意，仿佛习以为常，更是来气，怒道：“正常个头，一颗心只能换一颗心，若是不对等的，谁还稀罕要。”
两人这么一吵架，她心头的委屈少了很多，也不愿意将这事明说出来徒增人烦恼，干脆闭口不谈，专心看官道两旁的景色。
她不说话，曹大牛自然也不会主动说话，见到她神色缓和过来些就逐渐放心，一路沉默无语。
待得小鱼回到村里，屁股还没把家里的凳子捂热，赵氏就赶到姜家小院里问樊素的情况。
她想起昨晚樊素专门摆拜托，让她不要把这些事情告诉给赵氏，惹得她白白增添伤感，便回答樊素很好，在大院子里吃穿有人伺候，什么事都不用操心。
樊素是从小在赵氏眼皮底下长大的，她一个动作表情都瞒不过赵氏。赵氏拉着小鱼的手，脸上的惦念神情难以遮掩，道：“你如实告诉我吧，我虽然愚笨，可女儿过的到底开不开心还能看的出来。”
小鱼见瞒不住她，又同情她的慈母情怀，只能据实相告，说樊素在婆家被立了很多规矩，如今怀了身孕依旧不能免去，所以怀着情绪过的并不怎么顺心。
但她刻意隐去了樊素掉过孩子的事情，又劝赵氏道：“大户人家都要立规矩，好在衣食无忧，这一点就比平常人家好很多，她特意让我转告你让你不必操心，她过的还好，只不能在你们二老面前尽孝道，十分无奈。”
赵氏一听又勾起心中无限哀愁，直感慨素儿大了，晓得为人父母的辛苦。知道小鱼找樊素能比他们轻松些，又拜托小鱼多去看看帮她开导心事，顺便告诉她乡下这里不要她多操心，种庄稼的人身体比同龄人硬朗许多。
小鱼无奈苦笑，应承下来，说实话她是一点都不想再进那宅子，只要一想到其中那个人胃里的酸水就想往外吐，但为了安慰赵氏，还是道：“你放心吧，我走的时候还让樊素有什么事就捎信到鼎香楼里。”
赵氏闻言面上一喜，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千恩万谢过才撒手离开。小鱼望着她的背影，摇头感叹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但在这件事情上，樊素也十分可怜，要想摆脱困境，还需她自己看得清楚。
赵氏走后，小鱼累得浑身都快散架了，也不想再做晚饭，直接一裹被单缩在榻上。一个人独处心思就更容易跑偏，想起和曹大牛回家的路上，他只略显关心的问了头一句，伸袖子借自己抹眼泪，可真等她不说了他竟也不追问几下到底怎么回事，她会何以流泪。
大多数女孩子的心思都是如此，心中有事情明明不是很想说出来，依旧觉得别人问一句不够关心，可要是真等到缠问了多遍，又会觉得烦。小鱼正是这种心思，一开始想找他倾诉，可聊了会儿，又害怕被他说是惹事精，干脆闭口不谈。
等曹大牛真的不问，她又觉得他不够关心自己，生起闷气。她软塌塌的躺在炕上，曹大娘端了一只装着白粥和凉拌黄瓜的餐盘走进来，见她没精打采只在炕上耍懒，嗔道：“快起来，一个人连晚饭都省了，只赚钱不花啊。”
小鱼见她进来有些惊讶，从炕上爬起来，问道：“曹大娘，你怎么来了。”虽说曹大娘来姜家是常事，但很少会在这个点来，是以她有些疑惑。
曹大娘把餐盘往矮几上一放，推到她面前，自己也盘腿上炕，道：“我知道你忙了一天，也懒得扰你休息时间，可大牛非说你今天情绪不对，在他面前又不好说，才让我来问问。”
小鱼面上一喜，原来他并不是不关心自己，而是太关心自己，害怕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不好说，才等到回家让曹大娘来问。可他二人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话，彼此最落魄最丑陋的时候都见过了，如此举动实在是傻傻有点可爱。
她简单给曹大娘说了早上发生的事情。曹大娘又问挨到哪了？小鱼如实相告说拉着袖子胳膊不让人走。曹大娘就舒心了，道：“还好只是胳膊，不然大牛知道这事，非要替你狠狠将他打一顿讨回公道呢。”
小鱼只要一想到那人就犯恶心，别说是胳膊，就是一个手指头都不愿意让他挨。还好临走咬他那一口也没让他占到便宜，没咬一口肉下来也得留个难消的大牙印子，道：“只恨早上没吃饭嘴上没劲，不然非要让他好看。”
曹大娘笑道：“他只瞧着你好看，想轻薄与你，可没想到你也不是个好惹的，便宜没占到还落得个烙印，真是恶有恶报。”
经她一番开解，又知道曹大牛还是十分体贴关心自己的，小鱼心情就变得欢悦活泼起来，吃过白粥凉拌黄瓜，直把曹大娘送到院门口才回屋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