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牛与姜小鱼两个人冷战结束，双方的执拗劲都过去了，又和好如初。只是这个如初的曹大牛并不像其他处于暧昧阶段的男子，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贴上来，而是依旧和以前一样，只干事不表达。
你说他没心思吧，那低声下气的来道哪门子歉，干脆大家老死不相往来好了，你若说他有意思吧，整日被跟人拿抹布堵住嘴似的，连句好听的也不会说，真真是把小鱼气的够呛，心中直骂不知道曹大娘怎么就能生出这么个笨嘴拙舌的家伙，好在她知道曹大牛的性子，每每又看见那张冷峻的面庞，想起年三十他的委曲求全，心中气性也就消了大半。
小鱼和小鼓一直在曹家守岁，等到正子时一过，小鼓喜气洋洋的给众人拜过年领了压岁钱，便第一个一头栽在被垛里准备睡它个昏天暗地。
古代的乡下没什么夜生活，晚上又害怕烧煤油点蜡烛花钱，大都天一黑透，再说会儿话就各钻各的被窝了，小孩子更是嗜睡，要不是有压岁钱惦记在心里，只怕早都进入梦乡了。
小鱼毕竟年龄长他些，还得操别的心思，见刚才一阵闲谝大闹将矮几上的不少瓜子皮、花生壳都扫在地上，当下怎么能混完了吃喝就拍拍屁股走人呢。
她蹭下床，拿起墙角的扫把簸箕便想揽成一堆，正好连着矮几上的垃圾，土炕上的碎屑一并扫了，准备走去院子将垃圾倒了。
却被身后一声呵斥吓得晃了神，曹大娘正一脸无可奈何的看着她，半是笑半是嗔的训道：“傻丫头，三十子时一过就是正月了，初五前的垃圾都不能扫你不知道啊？！那可是将自家的福气都扫走了。”
一边说着，一边干脆从炕上跳下来抢过小鱼手里的扫帚簸箕抢到自己手里靠在墙边，没好气的点了一下她脑袋，道：“说你懒，你今个倒是勤快的很，说你聪明，你漏傻气的地方可不少，赶快上炕歇息着吧。”
小鱼讪讪的笑笑，有些狭促的搓搓手，道：“不歇了不歇了，都这么晚我得赶快抱小鼓回家，你和大牛也该睡觉了。”话是这么说，可小鱼脸上的表情有点让人捧腹。
大娘一听这话更来气，直接揪着她的领子就将人带到门口，“吱呀”一声将门拉开一条小缝，气道：“刚说你傻，你就又冒傻气了不是？咱们一家人还说什么两家话，你瞧瞧外面，冻坏了你我不操心，若是冻坏我宝贝小鼓我可饶不了你，晚上就在这歇着吧！”
小鱼透过门缝往外一瞧，外头当真是银装素裹，这场雪可真大呀，直到现在呼呼的西北风还卷着漫天雪花纷扬飞舞，虽是美景可也把人冻得够呛，她赶忙往后倒退几步，看见炕上睡得正香甜的小鼓，终是不忍心让他受这一会冻，勉为其难的说道：“那行，我们明一早回去。”
大娘听此赶忙让曹大牛将小鼓抱到里间脱了衣服歇息，别明天就感冒了，两人就在里面睡下，她和小鱼收拾收拾外间的炕，一会儿便都熄灯吹蜡躺下了。
小鱼前世就是个夜猫子，还觉得越到深夜灵感越盛，能发明出很多新奇菜式，只因穿越到这里，夜间实在无事可干，躺在炕上只能干发呆，所以大多早早睡了。
只她今天心里存了事，任怎么翻来覆去的也睡不着，干脆连眼睛都不闭了，借着外面微弱的光盯着房顶发呆。房顶是用往年的旧黄历糊的，上面还画着各式神佛，或三头六臂或天眼招风耳，只是此时光线微弱，乌漆嘛黑的一片看不清楚，她愣了一会儿神也没瞅出来个意思，就侧身去瞄窗户。
但凡上了年龄的人觉都格外少，加上刚才守岁兴奋，家里很久都没这么热闹过，曹大娘也睡不着，又感觉身侧的人跟在锅里烙饼翻面似的不安稳，干脆搭话道：“你还没睡呀？”
小鱼先是轻轻“嗯”了一声，隔半晌更觉的脑子一片清明，又补充道：“我睡不着，也不知道心里胡乱惦记什么，就是睡不着。”
曹大娘不明她的心思，只道是和同龄大的女孩子一样都开始思春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事情极为寻常，朝她身旁挪了挪，一边伸手去摸她的脸，一边笑道：“快让我摸摸脸臊不臊，烫不烫，你可只许给我当儿媳妇，旁的人家敢抢，我就放大黄闹得他一家都不得安生。”
大黄到渠头村已有半年，原先多半截胳膊大小的身体逐渐长大，现在站起来都能到小鱼的腿膝盖以上，浑身毛色光亮，双目炯炯有神，飞奔起来更是虎虎生威，哪个能不害怕？
小鱼以为大娘一直是个热情慈善之人，难得见她这副泼辣的模样，只自己心中所想并不是为这件事，不说憋在心中实在难受，明着说同情刘氏自然是不能的，思索了片刻才试探问道：“大娘，你说他们会如何处置刘氏？”
八竿子挨不着的话题，曹大娘并不能一下就想到那里去，先是反问道：“刘氏？”，后才恍然大悟：“你说那个巧手刘氏？还能怎么样，不是交给官府便是在村里私下处理，如今这几年官府管的严，放做前几年一般都是私了，现在还真不好说。”
小鱼追问道：“怎么个私了法？”
曹大娘听她莫名紧张，虽心有疑惑，这事和她们两家毫无关系，怎的她还惦念不忘的，非要拿到这大年夜来说。但还是想了想回答：“左右不过捋指、杖背、戴枷锁。”顿了顿又说道：“这事还得听吴家的怎么说，若他们非要寻事，还有更厉害的，只是一般不怎么常见罢了。”
小鱼自个思量了一会儿，想来刘氏虽然泼辣轻狂，当众咬了吴三的耳朵下来，但终究没有闹出人命，应该是用不上一命抵一命的刑法。
刘氏也是个可怜人儿，从小不受父母重视，眼睁睁的看着弟弟如何被疼爱，怕别人看出自己的脆弱劲，是以养成一副刁钻跋扈的性子保护自己，好容易大了却嫁了个自己不喜欢的，这也就罢了，若是夫妻恩爱日久生情，她或还能好过些，偏偏遇上吴三这样的货色，都是上天要她遭的劫难啊。
曹大娘见小鱼没了回音，帮她掖掖被子，柔声道：“快睡吧，天不早了，别在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