妩笑仿佛没听懂一般，很是诧异地询问道：“什么？”
小女孩窝在妩笑的怀里，一字一顿很是认真地说道：“如果姐姐把我哄睡着了，你们就出不去了，”她有好似觉得自己该说得更清楚些，瞪圆了大大的眼睛，撇了撇嘴巴，“这个幻境是我家创的，我今晚偷偷跑出来玩的时候用了一下，谁知道就跑到这里来了。”
窕窕在一旁接口道：“她说的恐怕是真的，若说施术者死，幻境万万没有不破的道理，但你看这怪人早已气绝，甚至连身子都开始腐烂化为浓水，周围景物却没有半分变化。”
小女孩在妩笑的胸前拱了拱：“姐姐快些放我下去，我也不想呆在这个地儿了。”
妩笑笑了笑：“小丫头可真是厉害。”便把女孩放在了石头上做着。
女孩子从怀中掏出了一根枯草，闭着眼睛鼓起小嘴在那自己嘟嘟囔囔了许久，等到枯草自己站立竖起，女孩子像有了预感一般猛地睁开眼睛，大吼一声起，一道光帘似的圆门就开了出来。
不知是因为总算能逃离这地儿，还是这女孩子一本正经活像个袖珍版小道士的缘故，窕窕和妩笑竟不由自主地噗嗤一声轻笑了出来，随着那个女孩子走了出去。
光门的后头，景致依旧，绚烂的灯烛燃着暖暖的微光，舒服得让人情不自禁地轻叹缓噫一声，不过人息不旺，抬头一看，已是月上三竿。
“这幻境该是最低级的幻境术法，”窕窕接过一盏花灯提拎在手上，转身照了照来时光门的位置，“到底是有人帮那怪人做出个幻境想拿走你我性命，还是一个只是一个废弃的幻境，正好被人利用？”
“且不说我两一个是身无长物的观客，一个是戏班子的老板娘，身份地位值不值得怀有秘术法的能人现身，”妩笑沉吟了一会儿，脚步却并不停，“况且若是已经将能人请出，即已经布下幻境，何故要制一个最低级别的，而不做高一档次的万无一失呢？”
“到了到了，姐姐们瞧，师傅的医馆到了，”小女孩欢喜地在门口蹦跶着，一脚踩上了门口四层的布满青苔的坑坑洼洼的石阶，把门口的木门板敲得啪啪作响，“师傅师傅，师傅快开门啊，小左回来啦~师傅！”
里头的屋子里传来一个清亮的男声，便有步子有条不紊地靠近着门口，未听得衣物摩擦的声响，木门就猝不及防地吱呀一声被拉开，里头站着一个墨衣男子，瀑布长发被青玉冠高高束起垂至腰间，面色苍白如纸略显寡态，眼神却亮的惊人，为这张普通的面容点亮了光华，也增色不少容姿。他交叉着手臂抱在胸前，笑眯眯地盯着衣衫潮湿的小左，笑骂道：“个猴养的小浪蹄子，大半夜的跑去溜达什么。”
言罢拉过小左软绵绵的小手，把小女孩拉倒跟前，蹲下佯装生气道：“衣服湿哒哒的，手也冰得快冻成冰块了，自己说，跑哪儿个地界去野了？”
小左扬起天真的面容道：“师傅师傅，我用你教我的法子采药去了，你不是说最近咱们药铺子的相思子和枸杞子吃紧嘛。小左今晚睡不着，就偷着出去帮你采药了。”
男子曲起中指弹了下小左的脑门，看到对方滴溜溜的眼睛委屈地朝他看，这才满意的训斥：“采药还要偷着去，你是偷着去玩了吧。”
小左一看躲不过，搂着自己个师傅的脖子撒娇：“师傅师傅，今儿个可吓人了，我用你教的法子出去，一出门就跑到了一个很幽暗很幽暗的地方，看到了一个可丑可丑的怪人了呢，得亏这两个姐姐把我救出来。”
那男子在听得小左说到很幽暗很幽暗的地方时，面色上已经褪去了嬉笑的逗弄，等到提到了那个可丑可丑的怪人时候，他面上竟是染上了一层冷峻，追着问道：“那怪人怎么样了，小左你怎么样？”
小左扬着裙摆转了一圈，宽慰道：“我很好啦师傅，多亏了这两个姐姐把那个可丑的坏人给干掉了呢。”
男子站起身来，脸上却是用严肃顶替了原本的笑意，他转过身对着窕窕和妩笑拱手道：“硝华多谢二位姑娘的出手相助，若非二位，小左恐怕难逃次劫。”
窕窕嬉笑一声，揶揄道：“怎么着大大夫，您可总算看得见我们了。”
硝华也报以一个极淡的笑意。
妩笑把自己的眼光从门前坑洼的青石阶上转了回来，回应道：“公子不必客气，其实说起来能逃脱了那怪人的魔掌，还多亏了小左带的灵药正好克制了那怪人的秘法，否则，别说救起小左，就连我两，也极难逃出升天。”
“灵药？”硝华蹙眉问道，脸色有些灰霾，将手搭在了小左的左肩膀上，“什么灵药？”
小左接口道：“师傅师傅，就是你放在我养花花的地方，嘱咐我要看好的瓷瓶里面的东西，我可是好好的随身带着呢！不过那个小瓷瓶真是有用，我随便拿它往那坏人身上一撒，他就疼的满地打滚呢！”
硝华的脸色更为难看，居高临下地瞧着小左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当真把那瓶玉露散给倒掉了？”
小左此时也察觉了不对劲，低下头玩弄着自己的脚尖，结结巴巴地说道：“对，对啊。”
妩笑一瞧见不对劲，慌忙抬脚一步踩上了青石台阶，哪知那石阶滑的可以，自负轻功卓绝的妩笑都在上头栽了跟头，硬生生地划下了台阶。
窕窕吃了一惊，连忙把妩笑扶了起来，妩笑吃痛地咧咧嘴巴，感叹道：“我只觉得那台阶的数字着实怪异，想不到这个台阶更为怪异，滑的和冰面山一般。”
硝华解释道：“姑娘可说这四个台阶极为怪异？这可是医家的传统，业火薪传流传甚广，但是说这医者，谓之何人？以己命续尔之命，以己身换尔之生，每日只有死亡和哀伤想与为伴，而世人不敢修筑四阶台阶，只因为四通死，修了四台阶岂不等同于请死入门？唯有医者不会忌讳，迎死人来，送活人去，方为神医也。”
“好一个迎死人来，送活人去，”妩笑赞道，却依旧锲而不舍，“只是大夫，我只想只想知道为何这几层台阶会这么滑，滑的连我都栽了跟头。”
“这只是我们医者家传的一些小术法，行医多年，难免会遇上哪些仇家，施一个术法放在门口，也能保证谁的安稳些。”
“那倘若夜里头病人来就诊，该如何？”
硝华呵呵一笑，道：“那就让他滑来滑去，省的打扰我安眠。”
窕窕问道：“刚刚可是谁冠冕堂皇地讲了那么一段的大道理，怪不得说这男人的脸皮翻得比翻书还快，这还没翻得一页呢，就耍赖不忍自己前面说出的帐了？”
“这可是医家的传统不错，可我只是个吃几年前课本老本的大夫，看看风湿热症，医家医者这么舍我其谁忘我无情的职业，不太适合我这种多情之人。”
窕窕噗嗤一声笑了，妩笑也勾起唇角道：“真是解释得无赖，却又合理合据。”
小左本来还是乖巧地垂下头认错，听到自己师傅这般言论，胆子也打了起来，拽着师傅的衣角问道：“师傅师傅，请姐姐们进来喝杯茶水嘛，你教小左的百草蜜茶小左已经会泡了呢。”
妩笑道：“今晚恐怕会有一个友人到访，这友人排场可大着呢，我该去接接他，就不进去叨扰了，小妹妹今日受了不少惊吓，该好好休息了。”
窕窕抿唇温柔一笑：“大夫的好意小女子心领了，若是身上没有戏班子几百号人的重担子，我可要好好和硝华大夫聊些风月之事，可是今儿天色这么晚，名儿又有那么多事儿要安排，实在是抽不出空子来。”
硝华很是风雅地颔首道：“两位姑娘请随意，告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