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喣看着赫连子慕一怔，是呀，他怎么会是一个轻信谣传的人，他为官这些年，从没对一件事，一个人，表现出喜恶的情绪，全都是秉公判断。
这样一个他，为何对素未谋面的母后，有这种偏见呢，难道是自己的错觉不成。但是他这样一个从不把情绪外露的人，都能让自己感受到那一丝厌恶，是不是间接的说明，他对母后的憎恶已经到了一种极致，若是这样该如何是好。
“不是，我只是不想，母后生前所做的一且，到你眼里只剩下恶毒狠辣。”
赫连子慕抬眼看着墨喣，外面有的是关于皇后不好的传言，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去镇压辩解，好像皇后本人在生前，都是保持着一种听之任之的态度，墨喣这个说法，让赫连子慕有些奇怪。
“在下官眼里不成？为什么？”
既然别人说什么，墨喣都未曾去理会，偏偏自己模弄两可的一句话，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让他出口辩解，那赫连子慕便想知道，为什么了，他也想知道，那个游在不同人眼中，走在善恶两端先皇后，究竟在墨煦心里占有怎样的地位。
“因为，你跟她在我心里，有着同样重要的分量，我不想我最在乎的两个人，站在相对的立场上。”
墨喣说的很认真，赫连子慕缓缓将眸子侧过去，一言不发的提起了，方才放置下去的笔杆，他捏笔若有所思的模样，依旧透着一份旁人无法触及的神态。
墨煦知道，自己再问肯定是问不出答案的，因为赫连子慕已经不会再回答了，他总是这样，完全不顾及任何人的感受，终止任何话题。
此时赫连子慕清淡的眸光从上到下，将那册子上的小字浏览一遍，跟她捧着书读时的场景，完全不同，因为他看书的时候，会看的很缓慢，像是每个字都要推敲斟酌一遍，才满意。
其实这一点跟母后很像，母后生前无事时，在惊华宫之中也是这样读书的，有时候他会忍不住想，若是他能跟母后见上一面，交谈几句，怕是会成为莫逆之交。
可惜在，他们年岁相差太多，虽然一个少年英才，但另一个确实英年早逝，生生的错了过去，以至于没有机会见上一见。
墨喣看着赫连子慕提着笔，在那宗卷上写下一行精美的小字，随后指尖一挑，吧嗒一声，那卷宗合了起来，被他拿起随后放在处理好那几摞宗卷旁。
赫连子慕处理这些宗卷的速度十分的快，洋洋洒洒几千字，他竟然可以在一眨眼的功夫阅读完毕，随后想都不想的批阅完成，中间无缝衔接，丝毫不带停顿的。
墨喣是见过他父皇批阅奏折的，父皇那样处理了大半辈子政事的人，都不曾达到这样的速度，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墨喣怀着一份好奇，便伸手将赫连子慕处理过的宗卷抽出一本来，这时他偷瞄了一下赫连子慕的反应，只见他依旧着手着自己的事情，完全对他的动作置之不理。
于是墨喣才翻开了那本案卷从头去看，写这本宗卷的人，字体木讷板正，咬文嚼字的有些词不达意，让他看着十分头疼。
这上千个字体，他足足看了半刻钟的时间，才算读完，他没有马上去看赫连子慕下面的批注，而是拧眉思索了片刻，这件事如果是他做决定，该如何处理。
墨煦想了大约两三盏茶的功夫，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方式，便无奈的翻开案卷，那精美的几行小字，衬在那古板的字体中，显的格外的引人注目，就像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荒漠之中，流淌出的一条河流。
等墨喣看明白了赫连子慕那，简洁却一针见血的批注，惊艳了许久回不过神来，难怪父皇说赫连子慕时千年难遇的奇才，这份才思敏捷的本领，真是让人望尘莫及。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是比天与地都大，这样一个他，仿佛不该存在在浊世之中，更应该被人供奉在庙宇里，云端上，受人膜拜。
“你怎么做到如此快的速度，处理这些的。”
就在墨喣低头捧着那一本宗卷看的时候，那半人高的一摞卷宗已经下去三人之一了，墨喣看赫连子慕的神情有些怪异。
外人都说赫连子慕是文曲星转世，他一直不曾放在心上，而此时他突然觉得，那是因为自己对赫连子慕的本领了解不够深。
“殿下可想学吗？”
赫连子慕突然停下了手中的事，握着那杆毛笔，嘴角含着一抹清清淡淡的笑，就像山谷之中的洁白无垢的茶花，绽开了那一瞬间，美的让人惊世骇俗。
“我~，你的意思是你肯教我？”
关于要学什么，墨喣并不太在意，他只是捕捉到这么一个信息，就是他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能日日在赫连子慕身边，这是他今生最可遇不可求的一件事。
“殿下只要想学，下官便愿意将毕生所会，全部教与殿下。”
赫连子慕的学识，连云太傅常常都自叹不如，曾经父皇也动过，让赫连子慕有空偶尔担任一下太傅的身份，给皇子授几堂课，但他一个理由都不给的拒绝了，如今却说可以教自己。
“为什么？”
萦落虽然看起来不学无术，但墨喣却知道，她会的东西很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颇有建树，再加上她那一身不凡的武功，没人能比得了，但萦落那副俏皮而跳脱的性子，将这些都掩盖住了，而萦落会的这些，都是赫连子慕在碧华书院传授的。
“殿下肯学，下官肯教，便是了，那还有什么为什么？”
赫连子慕的唇角微微勾了勾，墨喣突然发现，他在这宰相府这些日子，似乎经常能看到赫连子慕的浅笑，完全跟在朝堂上清寒无表情的样子不同。
而且这样的赫连子慕，似乎更加的让他动心，他觉得自己怕是此生都无法戒掉，对赫连子慕的迷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