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利落的掀开锅盖，把里面的米饭盛了出来，端到桌子上，又从瓶子里倒出一些大酱放到盘子里，还特地炒了黄瓜鸡蛋。“随便吃一点吧，这里买菜不方便，每周只能去县城一次，我年龄大了，腿脚不方便，所以很少出去买菜。”
许棉吃了一口米饭，用铁锅蒸出来的米饭的确比电饭煲煮出来的好吃很多，有一种很浓郁的米香，微微带着点甜味。“奶奶，您就自己带着小虎住在这里吗？”
“嗯，我就一个儿子，前些年儿子跟小虎的妈妈闹离婚，娶了别的女人，我就跟他断绝关系了，我带着小虎妈妈，还有小虎住在这里。”
许棉吃了一口黄瓜，虽然没什么肉菜，可是却依旧吃的很香。
“床上的那个男人是你男朋友？”老人问道。
“啊？不是。”许棉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这个男人不错，就连昏迷的时候都一直担心你，不错的小伙子。”
“我跟他分手了。”许棉顿了顿。
老人皱了皱眉，“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没有什么定性，恋爱谈着谈着就分了，哪像我们那时候，连恋爱都没有谈过，就在一起过了一辈子。”
许棉不说话。
老人叹了口气。“我看你刚刚那么紧张他，其实你很喜欢他吧。”
许棉把黄瓜片放在嘴巴里，想了想。“我从15岁就喜欢他，但是后来我因为一点事情跟他闹了分手，后来他出了车祸，人一直待在国外，这次我们重逢也不过几天的时间。”
“15岁啊，我跟我老头子那会也是15岁。”老人回忆道。
“那您一直爱爷爷吗？”
“我们那会儿哪里懂得什么爱不爱的，就是能过日子，而且两个人在一起不吵架就行了。我跟我老头子一辈子也没有吵过架，红过脸，去年他过世了，我一个人的时候就翻翻照片，好像他一直都在。丫头，你们这些年轻人说的爱情我不懂，我只知道如果这个男人在你的身边，让你觉得特别安心就够了。那会儿村子里发洪水，房子都塌了，我一个人被堵在房屋里，所有人都劝我老头子也走吧，可是我老头子把小虎送到村口，又折回来了，水特别深，都没过胸口了，可是我老头子不肯放弃，愣是趟着水回来的，用绳子绑在我的腰上，把我拖出去的。”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染上晶莹的光泽，那是眼泪。
老人擦了擦眼睛。“丫头你别介意，我就是很久没人说话了，突然来了个人，想跟你聊聊而已。”
“没关系，我很喜欢这样的爱情，我爸妈结婚几十年，也从来没有吵过架，我一直都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爱情。”许棉想到父母的爱情，总是觉得特别自傲。
“那你找到了吗？”
许棉咬着筷子，有些迷茫。“没有。”
蓦地她又抬眸看向老人。“奶奶，我能不能问您一个问题。”
“问吧。”
“如果有一个男人，他就是那种所有人都觉得是魔鬼的男人，就连我都认为他就是个恶魔，可是偏偏这个男人每一次都能让我从危险中安全渡过。待在他身边，明明是最危险的，可是却总是让我特别安心。可是我们会冷战，会吵架，会不停的伤害彼此，这样算是爱情吗？”
老人笑道：“所以啊，爱情这种事情不能像谁，你不可能找到跟你父母一模一样的爱情，爱情不是像谁，而是自己过成了什么样子。你说的这个男人不是床上的那个小伙子吧。”
“您怎么知道？”许棉觉得老人很厉害。
“你刚刚说他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的，可是床上的那个小伙子，你虽然担心，但是我看不见光彩。丫头，如果喜欢了就好好在一起吧，人这一辈子的时间其实特别短，不过几十年而已，扣掉你没有遇到他的那二十几年，你们真正相守的时间，最多也不过70年，70年并不长，一眨眼就过去了。它可以让一个年华正好的女孩子变成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开始这样的时光不是谁都能陪着你一起走过的。”
许棉点点头，“就像您和爷爷一样，彼此依偎了一辈子。”
“我们那个时代跟你们不一样，我们没有现在的这么多的诱惑，你们在城市里，有手机可以聊天，有朋友可以聚会，到了晚上还有大把大把的业余生活。而在我这里，只有我们一百多个人，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没有业余生活，这样寂寞的时光里，我们可以一辈子不吵架，这就是爱情了。所以丫头，也许你遇到的那个人，并不是那么完美，他可能就像是你说的，让所有人惧怕，可是你反过来想一想，也许他是用这层面具来保护你不受危险。”
许棉如释重负的笑了。“我知道了，奶奶。”
老人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许棉吃了一碗饭，抬眸的时候，老人已经睡着了。
许棉从房间里拿出毯子盖在老人的身上，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天空里的云朵，从白色变色灰蓝色……
赫连祭，如果这次你找到我，我们就在一起吧。
北城的上空，几千米的高空，盘旋着几十架直升机，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升机里都配了两个飞行员，可以替换疲倦的那个人，其中一架直升机里，一直没有替换过人，那个人就是赫连祭。
司夜有些担心的看着赫连祭，他的手臂已经肿的几乎要顶破袖管的布料了。“东家，我来开吧。”
“不用。”赫连祭一边掌握着方向，一边寻找失踪的飞机下落，心急如焚。
下巴上已经长出了明显的青涩胡渣，向来有洁癖的男人，已经一天一夜没有洗过澡了，衣服上都压上了褶皱，可是却丝毫不影响他强大的气场。
“东家，要不我们先降落，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我怕您还没找到许小姐就先倒下了。”司夜跟了赫连祭六年，从来没有见过赫连祭如此疯狂的一面。
赫连祭没说话，继续驾驶飞机，原本是想要学会开飞机跟许棉在空中求婚，结果第一次驾驶竟然是为了找下落不明的她。
许棉，如果你要是敢出事，我一定亲手拆了奈何桥！
司夜的手机响了起来，司夜看着上面的号码，是许琴的，他接起来，正在想要如何安抚许琴。
电话里，许琴的声音染着哭腔，似乎有些激动。“司夜，棉棉打来电话了，她在璎珞镇，腿受了伤，不能走路了，被好心的村民救回了家。”
“好的，许夫人，我们马上去接许小姐。”司夜说完赶紧挂断了电话，一天一夜愁眉不展的脸上，总算多了几分松弛。“东家，找到许小姐了。”
“我听见了。”那一刻赫连祭的大脑一片空白，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怎样，只是觉得脑袋里空空一片，似乎在做梦，又好像是那么真实。
“东家，注意方向！”司夜突然喊道。
赫连祭紧急迫降，把空白的思绪全部都拉了回来。
飞机安全着陆，赫连祭坐在驾驶舱里呆愣了两秒钟，才打开机舱门，迅速走了出去。
外面是烧焦的一片树林，已经看不清原本的样貌了，已经被烟熏到黑色的客机头朝下，半截身子埋在泥土里，周围乱七八糟的飘散着一堆降落伞……
赫连祭的眼眸眯成一条缝，抿紧的薄唇吐出几个字，“许棉伤的重吗？”
“还不清楚，听说是腿受了伤不能走路了。”司夜回答道。
赫连祭想到了最坏的打算，他重新坐进驾驶舱里，对司夜说道：“你来开，去璎珞镇。”
“好。”司夜寻找了航线，重新起飞。
距离树林那么远的璎珞镇，驾着飞机也不过是十几分钟的路程。
司夜把飞机停在村口的空地上，很多小孩子跑出来，中间不乏看热闹的大人们。
他们穿着粗布的袄子，手里握着一根胡萝卜，不停的围着飞机绕啊绕的。
“哇，是飞碟吗！”有小孩子天真的问道。
“不是飞碟，这是风车，会出水的那种！”旁边立刻有大一点的男孩子回答她，甚是得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