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再次陷入寂静,沉入无边的暗淡之中。
此刻,无名与死人无异,浑身上下多处受伤,尤其是头部的伤口,只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无名能否再醒来?变态的恢复能力能否帮助他痊愈伤口?不知道,一切都在未知之中!
涂龙那一脚太重了,踢裂了无名的头骨,换做旁人,早已经死绝了,可是强大的求生意念让无名重新站了起来,重新站起的无名如再世雷神,携带着雷电的力量,与此同时天生异象,为何这样?他自己也不知道,因为那时的他,根本没有了意识,完全是另一个存在。
在那时,无名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全身散发着恐怖的气息,陌生且森冷。
时间缓缓流淌,夜的寂静终被早起的鸟儿打破,初升的朝阳驱散了黎明前的最暗黑,崭新的一天这般到来。
渠水县城里早起的人们议论的第一个话题就是昨夜的奇异天象,不过议论到最后并没有得出什么结果,天象是老天爷的事情,凡夫俗子如何能知道?并且也无人知道昨夜里发生的不可思议事件。
杨老爹的老房子孤处县城的南边,在其四周全是荒野鲜有人烟,至少从昨夜到此刻为止,无人踏足这里,故这里的一切无人知晓。
屋前的地面上,秦飞、涂龙等人尸体横七竖八陈列着,全都焦黑一片,难以分辨面目,地面上多处有焚烧的痕迹,还有多处血迹,看着现场足以想象出来昨夜是如何的惊险动魄!
无名已不在其中,小琴儿、杨老爹亦不见踪影,不过一些声响却从老房子的后面传来,视线绕过老房子,那里,无名跪在地上,在其面前,已经隆起了两个黄土堆,那就是小琴儿和杨老爹的归宿。
无名一身鲜血已经凝固,脸上麻木无一丝表情,唯有道道泪痕证明他之前悲痛过。
此刻,他是真正的无名,昨夜那个陌生的无名已经消失不见。当无名幽幽转醒,看到怀中小琴儿冰冷的尸体,他疯了,哀嚎声音几可响彻天地,可是一切已经无济于事,小琴儿早已香消玉殒,任凭他如何呼喊,也唤不回来小琴儿的丝毫回应。
无名哭了,哭到最后没有了声音,也没有了眼泪。到了这时,无名的脸上再也没有了表情,像是一块寒冰,他已经心灰意冷!
静静的跪在那里,无名没有说一句话。
他回忆着过去记忆里的杨琴,那个可爱的女孩,那个懂事的女孩,那个一起长大的女孩子,因为杨琴,他的世界里才多了欢笑,多了憧憬。
突然,无名笑了,那是一段极为美好的回忆让他情不自禁的微笑,可是笑完之后,却又那么的凄凉。眼泪已经流干,所以此刻,无名已经无法用眼泪来表达那份感伤,唯有用此情此景的渲染,用他那凄凉的身影,用眼前这两座新坟,表达着人世间最凄凉的情景。
一人一半,这是属于他和杨琴的秘密,没人懂的。可是从今以后,再也没有那个人可以跟他一起分享一人一半的甜蜜,因为那个人已经彻底的离开了。
这是他们的老规矩!
老规矩!
这是属于二人的语言,藏在老规矩后面的是温馨与甜蜜,是幸福与感动。
在此刻,无名与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没有分别,他的世界被掏空了,属于他这一生最美好的回忆统统赋予了悲伤的基调,这段记忆将被尘封,他再也不会有勇气去回忆。
在十年的记忆空白里,当无名从一个低等奴隶开始的人生里面,杨琴毫无疑问是那个最重要的人。多少次,无名扪心向天发誓,用一生一世、用生命、用一切去保护这个生命里面最重要的人。
无名摸向了怀里,取出了那块月牙形玉佩,月牙形玉佩造型精美,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送给杨琴了。
回想初识的那年,那年一个小女孩走近了一个少年的世界里,那年少年因为女孩真诚的目光开始微笑说话了,那年女孩围在少年身边天真的叫着无名哥哥,那年少年心中堆积着女孩无数的感动。
从那一年开始,少年不止一次的对自己说,我要保护女孩,谁都不可以欺负她,也从那一年开始,少年跟女孩每一天都很开心,彼此有了一人一半的感动。
这是最真最纯的情谊,或许至始至终,少年没有跟女孩说我喜欢你,而女孩同样没有说出类似的话,彼此之间如同兄妹一样,却又更胜兄妹之情,将其比喻成两小无猜,其实也不为过分,或许彼此都渐渐懂得了,只是没有用语言去表达。
当李响去借此去嘲笑的时候,无名伪装着不承认,可是内心深处已经欢欣不已。
……
终于,无名仰天大喊,“琴儿——”声音嘶哑,却哀婉愁肠,感天动地。
最后,无名用颤抖的双手将月牙形玉佩埋进了土堆里,让月牙形玉佩陪伴在了杨琴身旁。
今生不能长相守,来世愿化双飞蝶!
“秦家,用你们的血来祭奠吧!”
无名站起了身,满腔复仇的怒火充斥了他的所有神经,他已经无法冷静,除了秦家的鲜血,再没有什么可以结束这场恩怨,熄灭这般冲天的怒火。
当下,无名离开了这里,赶往秦家。
变态的恢复能力已经帮助他恢复了伤势,虽然样子看起来还是很狰狞,可是所有的伤口已经不再疼痛,并且精神状态也恢复到平时的状态。
灭秦家,这是无名此刻唯一的想法!
杨琴的死,激起了无名这五年来的恨,“秦家的人都该死!”无名咬着牙,阴沉的双目,如飞奔的猎豹,无视众人的眼光,直奔秦家。
秦家门前就是渠水县东西主干道,门前此刻车水马龙,有不少官兵,这让无名疑惑了。
“这是怎么回事?”无名停下脚步,细数竟有二十余名官兵,还有一顶官轿,想必是县官大人造访秦家,无名心中猜想。
他要复仇,但不是一味的送死,这么多官兵,若然冲上去,后果可想而知。
虽然复仇的怒火在燃烧,但理智还是存在的,无名放弃了从正门杀进去的想法,从小门溜进了秦家!
唯有等官兵退去,才是动手的时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选择回到自己的屋子,暂时休整,顺便取回李响送的那把大刀,到时候面对的不止一人,如果赤手空拳,别说报仇,能够冲到秦家人的面前都不一定。
五年怨恨的积累加上杨琴之死,秦家的人已经被宣判了死刑,当然秦家的人指的是秦家的主子之类的人物,而不是那些下人奴隶,但若谁敢阻止,无名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挡我者死!
此刻,在这个住了五年,无比熟悉且简陋的屋内,无名黯然失落,空洞的眼睛看着床上那件短袖补丁衫,睹物思人,更添惆怅!
秦家家大业大,将其毁灭,以无名一人之力几乎不可能,可是秦飞害死了杨琴,所以秦家必诛,即便最后鱼死网破,无名也不会退缩。
“死,不可怕!人活着,心死了,行尸走肉又有何意义?”无名苦笑。
杨琴死了,无名的内心世界黑暗了,他的心跟随杨琴而去了,所以死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了恐惧。
无名检查了身体,身上多处青肿,但已无大碍,头部的裂痕被凝固的血迹遮住了,也已感觉不到疼痛,里面的骨骼已经愈合,胸口处,被山贼刀砍的位置如今已经复原了,不过痕迹非常明显,胸口那块玉佩形状的胎记被彻底毁去了,再也分辨不出上面的纹理和那个‘萧’字。
“这个胎记应该是唯一可以证明我的身份的东西,如今已经毁了,再不会有人知道我是谁了!”无名摇头苦笑,自嘲道,“这些已经没有了意义,或许我连今天都活不了,还有必要在意身世吗?”
初入秦家的时候,无名不止一次幻想自己是一个流落在外的大少爷,幻想着有一天,家里的人会来寻找他,而这个胎记就是可以相认的唯一证据,可惜一年又一年过去,这样的幻想不曾出现过,所以不知何时起,无名渐渐的接受了现状,不再奢望有那么一天。
虽然已经不在意,但是不免有些失落,毕竟这是唯一的证据,现在没有了,意味着此生再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世。不过眼下,无名彻底放开了,什么都不再重要了,除了仇恨!
一个时辰后,无名取下挂在墙上的大刀,步履从容的离开了小屋,复仇开始了。
无名悄悄的潜出了秦家,来到秦家正门前的小巷中,他要确认那些官兵是否已经离去,这是至关重要的,官兵若在,今日之事必然不能成功。
此时,秦家大门口官兵依旧,不过已经有了动作,估计不多时就要离去,无名只好稍作等待。
果然,不消片刻,秦天先一步走到正门口,其后一名锦衣官袍的富态中年人走了出来,旁边还有秦家家主秦昭德陪同着,此人行着官步,挺着肚子,说话之时还配合着手势,已经要走,还喋喋不休说了一通。
富态男子油光满面,脸上微红,显然刚刚大餐过后,秦昭德微笑着点头,但气势丝毫不比富态男子弱,最后富态男子进入官轿之中,官兵在前开道没入了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