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疯了一样的冲过去，但却被安若素死死的按住了，伸手一戳，秦心颜看的清楚，这一回，倒是真的点了人的哑穴。
有意思，杜鹃原来一直都是安若素安插在王德妃身边的人，秦心颜在心里重新做了计量。
闻讯赶来的王老将军，赶上了尾场，刚好见到自己的女儿被凌迟，看在眼里，痛在心中，却不敢冲上去救下女儿，只是老泪纵横地去搀扶起已经哭成了泪人的王励之，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旁人听的，道：“节哀！”
他抬起头看向皇帝，眼底隐藏着的是恨意，只不过这恨意，终究只是一闪而逝，根本没有让旁的人看见，众人只见到他老泪纵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口道：“陛下，老臣来的晚，替女儿谢恩了，只是我王家的孩子们都是无辜的，恳求陛下不要牵连他们啊。”
皇帝冷冷地瞪着他们，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大雨已经打湿了王励之、王如烟、王老将军的衣服，让他们看起来无比狼狈。
柳贵妃温柔的靠在皇帝的怀里，伸手摸了摸皇帝的手，皇帝看了她一眼，终于慢慢道：“算了，朕不会怪你们的，只会处罚那妖女一人，看在她这么多年，也为朕付出了这么多，功过虽不能相抵，但至少念在你王家军功，曾平境安民，造福我万历百姓，朕不会牵连无辜之人。”
“谢陛下！”
见到此情此景，上官安奇的眸子黯淡了几分，显然，这个万历的皇帝，他早就已经走火入魔了，相信王德妃就是那妖女无疑，可见，若是当初昭和与安若素的计划成了真，就算有柳贵妃在，有太后娘娘的庇护，秦心颜依旧难逃厄运，凌迟，那可是一刀一刀的从活人身上割肉，然后致死，想一想那画面，都知道会有多惨……
皇帝对枕边人尚且如此狠心，对秦心颜这个他稍稍有了些微好感的侄女，难道还会有丝毫的留情吗？
不过，幸好，心颜手快，换了画像。
上官安奇冷笑一声，王德妃真是咎由自取。
至于秦无惑，王德妃死了，没有了中间人，王家还会那样一如既往支持他吗？现在这么看起来来嘛，王家的人跟安若素还是紧密团结的，可是以后呢？
王德妃才是联系王家与秦无惑的纽带，现在就等于是断了他一条臂膀，而且是一条极为重要的臂膀！
陈国师一直在旁边看着，没有做声，就连刚才客套一般的求情，他都没有做，只是，看着上官安奇跟秦心颜两个人的表情，他隐隐地觉得，这件事情和这两脱不了关系，可是他又说不出来，究竟有什么关系，他觉得，自己待会有必要好好问一问何成凯，这一切，特么究竟是怎么回事。死了师傅，徒弟能这么开心的，倒还真的是少见。什么飞仙，什么渡劫，只有陛下才会相信这种扯淡的屁话！
不出一会，就有侍卫上殿回禀道：“陛下，德妃娘娘，她已经殁了。”
堂内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四处弥漫，昭和死死的捏着手帕，一双眸子瞪得老大，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身侧的嬷嬷提醒了她好几回，她才缓过来。
皇帝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昭和，道：“今日，本来是为昭和办的一场法事，原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这件事。只是这关系到大历江山，不得不彻查此事，朕是不是吓到你了。”
慈父柔情，温和体贴，这一下，皇帝又与刚才的模样判若两人，朝臣们有些瞠目结舌，而后宫内的嫔妃们却早就习以为常。
昭和看了一眼她的父皇，说伤害虽没有，但是也觉得有些惋惜，先不说没有弄死秦心颜反而折了太子的王家，自打云嫔进冷宫之后，就再没出来过，自己每每回后宫，也就只有王德妃会跟自己说说话，现在，这偌大的后宫里面，也都没有人了。昭和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有些悲戚：“儿臣也实在想不到，德妃她这般妙人儿，竟然是那祸国殃民的妖女，哎，有的人出生就注定了命，逆不得天啊。”
皇帝叹了口气，转过头。
贤妃的面上，仿佛也是悲悯的神情，只是同时，她的目光却隐含一丝得意。
张将军的女儿张仙仙躲在了爹与长兄的身后，跟刘韵亚如出一辙的瑟瑟发抖，看着都想赶紧离去。世家千金也都无一不是一副面色惨白的可怖模样，只有秦心颜，她站在原地没有动，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还未发生、即将发生的事情。
“父皇，昭和身体有些不适，就先退下了，原本今日柳贵妃娘娘还说准备了一场安宁宴，昭和怕是不能享受了，等到小世子出生的时候，昭和再还请一次，不知可否？”昭和公主面如土色的开口道。
“去吧，你好生休息，其余人，都落座吧，宴会开始。”皇帝看了一眼在场人的面色，尤其多注意了一下王老将军，慢慢地道。
秦心颜笑，皇帝绝对是故意的，他现在有些霸道与孩子气，但说白了，还是因为他重视自己的无上威严，他不容许别人挑衅他、不满他。对，今天他震怒之下，处死了王德妃，还用的是最残忍的方式，但却绝不容许王家的人，对他有丝毫的不满。
但是，他也是个爱玩弄权术掌控大臣们的皇帝，杀了王德妃，也算是王家大义灭亲，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为国立功，不等众人都落座，皇帝突然面色柔和了一些，“王家最小的姑娘，是不是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
王老将军嘴角一抽，他自然知道皇帝想要干嘛，但还是没有发作，沉声道：“回禀陛下，老臣的侄外孙女王雪玉今年十四，明年进宫选秀。”
“不必选秀了，你王家的闺女，定然都是漂亮的，而且教育有方，都是妥妥的大家闺秀，朕做主了，许给中书令陈意之大人的儿子，没记错的话，今年刚好十五。”皇帝大手一挥，笑容也如春日阳光一般，温暖和煦，刚才那个嗜血可怖震怒的皇帝，仿若已经不复存在，众人面面相觑，果然人都说帝王心最难测，翻脸强过于翻书……
“谢陛下恩典。”陈意之领着自家的儿子站了出来，说实话，陈意之现在正苦恼自己儿子整日里跟些个街市上的男孩玩在一起，还硬扯说，我们不是混混，我大哥何苏夜是个好官，跟着陈青天大人做事的呢，振振有词。但在陈意之看来，这小子就是不务正业，还胡乱给自己找理由。
所以，在这种时候，随便塞给他一个正经人家的姑娘当儿媳妇，他都是无比的高兴的。
王老将军本想推脱一下、侄孙女的年纪尚幼，却见陈意之两父子看上去都是形容翩翩，知书达理，第一印象就极好，雪玉羞涩的模样，估计是答应了。
说起来，王家这一代人丁稀少，孩子也都不大争气，可谓是大势已去，不然，也不会生了想要将雪玉送进宫的打算，反而观之，陈家，虽然跟陈国师家已没有任何牵连，但人家混的是极好，这两年，陈意之跟陈遇白一样，都深得陛下器重，一直都在升官。雪玉嫁给他的儿子，未必是亏。
“谢陛下恩典。”王老将军思虑之后，拉着王雪玉齐齐上前跪拜，开口道。
在小一辈的青年才俊里面，陈意之确是极好的选择，陈铮的财力，中书令陈意之是唯一一个手握着兵权的人，确是很多待嫁姑娘的良配优选。而皇帝才刚刚对王德妃处以极刑，这会子却馈赠王家以天恩，不过是在告诉众人，他要你死，你便死，他要你生，你便生。
闹出来了刚才那一段，众人的神情都有点尴尬，笑容也变得有些敷衍，很多人的面上都是恹恹的，皇帝看了一眼柳贵妃，柳贵妃会意，慌忙开口：“让舞乐都赶紧上来吧，助助兴，昭和公主有喜，这是极好的事情，切不要为旁的事情给扰乱了这一份祝福的心意。”
“是啊是啊。”众人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总归不能拂了陛下的面子，皆附和道。
这一次的节目虽然主要是柳筱淑的策划，但歌舞这一部分，是贤妃总理的，挑选过来跳舞的，那可都是一等一的美人，身姿如柳，笑靥如花。年轻的小姑娘们，笑意盈盈，宛若那初生之阳，朝气蓬发。
远观，仙乐阵阵、舞姿优美，近赏，婀娜多姿、赏心悦目。这样的舞蹈，换做平日一定会有人好好欣赏，可现在，所有人都是心不在焉，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刚才王德妃原本还高高在上，雍容华贵，一会儿之后就被处死的那一幕。
帝王之怒，实在令人胆寒！
帝王之心，实在让人甚恐！
刘韵亚到底是少女心，心思没有那么多，很快便安静下来，认真地观看歌舞，可是一旁的秦心颜，却仍旧在等待，甚至有了一点莫名的焦虑。
